较殴打沉重数倍、乃至数十倍的打击,方为上策。
事实上——
或许山崎所言不假,因为又市手无缚鸡之力,才会如此行事。
话毕,山崎以一对骨碌碌直转的眼睛望向又市,接着又说:
「说你正直,正是为此。」
「抱歉,小的依然——无法了解先生口中的正直是什么个意思。毕竟小的有生以来,从未干过任何值得夸奖的事儿。」
不不,山崎摇着手说道:
「骨子里,你其实是满心怒气。对受害者甚是同情,视加害者为十恶不赦,并为此愤恨难平。我说的对不对?」
「——的确如此。」
「你瞧。你对自己的行径分明有充分理解,却仍试着以善恶论断一切。虽然违背社稷人伦,却仍试图循正道度日。这若非正直,会是什么?」
「以善恶论断一切?」
「没错。」
「小的可没这么正经。」
「不不,人无论如何都需要个大义名分。世间可憎的混帐的确是多不胜数,但可不能据此斥其为恶,亦不该因人受难遇害而视其为善。是善是恶,常随立场而易。因此于法,不可以善恶来为人定罪,反正为人定罪的终究是官府。有些义理须扭曲法理方能成立,亦有些不法乃出于世故人情。即便是义贼,也耍不上什么威风,毕竟终究是罪人。正义这东西,不过是个须为一己立场辩护时,所使用的一时权宜罢了。」
「噢?」
你还真是个善人哪,山崎说道。
「小的——是个善人?」
「可不是?人果真是不可貌相,瞧你这人把情义看重得像什么似的。不过你们那老板娘,噢不,大总管常感叹就是需要个像你这么有手腕的,想必自有她的理由罢——」
切记,别太为委托人着想。山崎说道。
「这是何故?」
「损料屋可不是助人报仇的打手。若是将责任揽过了头,包准造成亏损。承接的仅是差事,若是连怨恨还是不甘愿什么的都给揽下,不就等同于引火上身?」
「上具是如此?」
「当然是如此。总之上你们那儿求助的,泰半是走投无路的家伙,听了这些客官的遭遇,当然难免同情。不过,别忘了同情不过是个我尊彼卑的情感。」
「唉,或许真是如此。」
说不定真如山崎所言。
或许又市不过是借由同情委托人、憎恨加害人,好让自个儿干的不法勾当显得正当些。虽未犯法,不,或许除未犯法之外,其他均算得上是罪大恶极。又市所干的勾当,没有一桩是值得褒奖的。
想来,这态度还真是自以为是。
自己不过是个不法之徒,哪来的资格界定孰善孰恶、孰可怜孰可憎?
况且——
或许正如山崎所言,正因认定己善彼恶,自己才用得出敌这么个字眼。敌若是恶,那么已便是善了。
但又市的行径,岂可能是善?
先生所言的确有理,又市回答道。
甭这么客气,山崎说道:
「枉顾人情者非人。然而须了解同情亦是一种判定了我尊彼卑后,方可能产生之人情。」
「先生言下之意,是要小的凡事置身事外?」
「当然要置身事外。因此更应极力避免将之视为一己之事,对委托人产生同情。随委托人又哭又怒,只会教自个儿失去立场。」
别忘了这不过是门生意,山崎比出拨弄金币的手势说道。
「这你千万得牢记,又市先生。绝不能将击倒对手视为一己之快。该为此快活的是委托人。咱们的差事,不过是收下银两代其承担损失。损料差事的目的是填补损失的缺口,在咱们承接前,早已有缺口洞开,再由咱们干的活将之填平,但不可填过了头,填出一座土馒头。」
如此一来,可就没赚头了,山崎笑道:
「万万不可仗着铲凶除恶的心态吃这行饭。损料屋有时的确得受处境堪怜者之托,向可憎仇敌报一箭之仇,但这不过是个结果。一如在下方才所言,不论是委托人、抑或是设局对象,均应奉为客官。」
「奉为——客官?」
那狠心老头、混帐郎中、淫荡和尚、以及吝啬的窑子老板——的确都是客官。
理由是——拜这些家伙干了恶毒勾当之赐,损料屋才有差事可干。
两人的言谈就此打住。
只听见风筝迎风飘荡的声响。
举头望天,却不见半只风筝。
只看见一羽飞鹤翱翔天际。
没见过飞鹤的又市,出神凝望好一会儿。
那些人在浅草田圃内撒饵,山崎说道。
「撒饵喂鹤?」
「没错。好供高官放鹰猎鹤。这些鹤可真是堪怜。」
「放鹰猎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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