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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场绑架进行得十分顺利。
自藩邸劫走少主——听来像一场暴戾之举。事实上,这回的差事并没有多困难。继任藩主此回秘密入城,表面上人并不在江户。而林藏的一番查访,也探出了这少主并不受藩士们爱戴的消息。此外——
他也没什么身手。
虽是杀害岩见之兄的真凶,但川津盛行的武艺并不高强。
对山崎而言,擒拿他就如制服一个小娃儿般轻而易举。
至此,大致上还算顺利。
但接下来的,可就是场大赌局了。
又市——将假扮成盛行。
两人体格大同小异。只消换上衣裳、披上贴颊围巾,自远处观之理应是难以辨识。但若碰上与盛行熟识者,或许一眼便要遭其识破。
只是——现身的时刻甚早。值此时节,清晨六时天色依然昏暗。话虽如此,抵达本所时或许已是个大晴天了。只不过……
幸好五名帮手不仅无一望向又市,就连四目相接都力图避免。
继任藩主果然为众人所嫌恶,就连藩邸也未派人随侍。
途中步行时,又市力图与五名帮手保持距离。
挂在腰上的大小双刀。
佩戴起来沉甸甸的。
又市这才知道,刀原来有这么重。
这——根本不是什么武士之魂,不过是杀人凶器罢了。纯粹是为取人性命而打造的沉重铁块。若非如此……
倘若光凭佩刀便能证明自己是个武士——又市这下不就成了个武士?
山崎所言果然不假——
这东西不过是个饰物。
决斗场给布置得活像个挂着草蓆的戏台子。
跑龙套的戏子们照本宣科地报上姓名后,烟火开炸,大道具应声出场,
围观者——个个惶恐不已。
正月里的江户城一片宁静,让烟花听来甚是响亮。
一片清冷寒空,将大蛤蟆的身影衬托得甚是清晰。
又市高声呐喊,快步奔入林中。
这见证人非得自此处抽身不可。
竹篱倒塌,围观者涌入,现场陷入一片混乱,捕快们也被推离仇人身旁。
乘这短暂的缝隙。
山崎藏身人群中,静悄悄地奔向疋田,使劲一撞将之撞晕,拖向拜殿一旁。拜殿下方,堆有事先准备的干草。
干草堆下藏的,便是失去神智、并被换上一身白衣的川津盛行——即实为真凶的继任藩主。
疋田一到,这少主便被拖上决斗场,此时山崎间不容发地——
挥刀将其颜面劈成两半,让人无从辨识容貌。
事前,岩见已被告知此一计划。自拜殿下头拖出的盛行乃真正的杀兄仇人,故应由岩见亲自手刃之。不同于疋田,盛行与岩见同样不谙剑法,而且此时遗失去了神智。任岩见刀法再怎么拙劣,依理也能轻易诛之。
不过,岩见并无一刀两断之功力,说不定就连对方的命也取不了。话虽如此,也不能先代其下刀。盛行非得当场由岩见以自己手上的刀诛杀不可。
但山崎的刀法的确了得。
一见岩见走近,山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取过其刀,为其诛杀了真正的杀兄仇人。
飞溅的鲜血染红了岩见的白衣,山崎身上则几乎没沾上半滴血,迅速自现场销声匿迹。
大爷果真了得,又市说道:
「瞧大爷当时的身手,活像是为了杀人而生似的。」
「哼。」
说什么傻话?山崎以不客气的口吻蜕道,并为茶碗斟上了酒,
「为一己所为感到不齿,再怎么贬低我也是徒然。你说的没错,我就是靠伤人混饭吃的,说穿了根本是个刽子手。世间大概没几行比这低贱。」
你说我低不低贱?山崎两眼盯着又市问道。
「我——可不是个好藐视人的人。」
是么?山崎说道,随即将茶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尽管藐视我无妨。我知道自己吃这行饭,也只有遭人藐视的份儿。不过阿又,再龌龊、再操劳的差事,有时的确能助人弥补损失。为人承担沉重、难捱、悲戚的损失——这种令人厌恶的差事,可没几个人愿意承接。」
「这说法的确有理。不过大爷,这仍是诡辩。不就是刽子手的开脱之辞?」
「没错,的确是教人难以容忍的诡辩。故此……」
尽管藐视我罢,话毕,山崎露出一脸笑容。
并在茶碗中斟满了酒。
「我不也说过,这种事儿根本无关胜负。若要以胜负论之,我绝对是个输家。只要有违正义,一切便都成了谎言。夺人性命,是哪门子的正义?话虽如此,若是心生同情,就什么事儿也办不成。就连死于自己刀下的,当然也要教自己同情。我所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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