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又市摸了摸这层皮。
的确是又薄又韧,异于又市所见过的任何材质。触感和人皮似乎也有些相似。
问题就在这儿,仲藏说道。
「怎么说?」
「还不就是这颜色?凭这颜色无法交差,而且还连颜料也上不了。这下正在苦恼该如何为这东西上色。不知煮染是否有效——?」
否则一只蛙竟是人的肤色,哪像个样儿?仲藏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说道。
的确有理。这色彩看来压根儿不像只蛙,反而活像个蜷着身的相扑壮汉。
「倒是,这东西——」
吹胀了真能像只蛙?
当然,长耳回答道:
「我正在将几块小皮黏合成一大张皮。需要将它们依纸模的形状剪裁,再加以缝制。但又得避免气从戳出的针孔泄了。因此只得以溶胶将缝合处给——」
说着说着,长耳拔出插在身旁一只壶中的细毛刷。
只见刷毛上蘸有黏稠的汁液,盛在壶中的似乎是某种褐色的黏稠药液。
这个头虽大却有着一双巧手的玩具师傅刮去刷毛上多余的黏剂,谨慎地朝看似缝合处的部位上漆了几笔。
「只要来回漆个几回,就能将针孔完全塞住。但又得避免让这些个黏合处变得太硬,使整张皮失去了弹性。」
「这东西有弹性么?」
「弹性可大了。我事先缝了一只袋子试试。即使不及刚捣好的年糕,至少也如女娃儿的脸颊般有弹性。」
「我可没掐过女娃儿的脸颊,哪知道那是多有弹性?」
「下回去掐个娼妓的脸颊试试罢。总之用这东西缝制而成的蛤蟆,叠起来大小仅如一件单衣(注31),但若以一只大风箱充气,只消数个二十还是三十,便能胀成一匹成马般大小的蛤蟆。演出时,便能乘施放烟雾敲击大鼓时,迅速吹胀成形。」
够了够了,又市打断了长耳的解释。
今儿个可不是为了这个来的。
「方才——不是提到那叫睡魔还是睡佛什么的乡下祭典?我正在等着你把那究竟是什么东西说明白哩。你这家伙就是这副德行,说起话来和你的长相同样不着边际。倒是长耳的,你该不是忘了方才我打听的,是阿叶的事儿罢?」
「当然记得。我说的不正是阿叶那小白脸的事儿?」
「我可没听见你提及。」
「哪没提及?是你自个儿没听清楚罢。该说的我都说了。阿叶的男人,就是那睡魔祭的音吉。此事,平日爱造访花街柳巷的个个都知道。」
我是个双六贩子,又市回道:
「与花街柳巷本就无缘。这男人这么有名?」
「是颇有名气。我与他仅有一面之缘,但在吉原一带似乎是个无人不知的角色哩。」
「你见过他?」
「见过。上那头时见到的。」
「那头——指的是奥州么?」
「没错。正是在陆奥。所以一开始不就说了?我造的山车在那儿的祭典里大出风头——就是在那儿碰上那家伙的。」
「那家伙叫什么名来着——音吉?」
「没错。那家伙在那头也颇受瞩目。大家都唤他作年年造访睡魔祭的江户美男。毕竟,江户人在那地方原本就罕见。」
年年造访——
「他上那种穷乡僻壤做什么?」
「还不是为了做生意?年年都上那儿卖些江户带来的日用杂货,再采买些当地名产,例如绢布、丝绸、纸布(注32)什么的。不过,表面上是从事这种生意,骨子里其实是去物色姑娘的。」
「物色姑娘?」
他可是个好色之徒?又市问道。不,不是说过是去做生意么?长耳回答。
「物色姑娘哪算是做生意?难不成他专与乡下姑娘谈情说爱,好乘机兜售些梳子发簪什么的?」
「哪来这种闲情逸致?音吉再怎么说也是个在商言商的江户人,真的是去做生意。」
「一个卖日常杂货的,除了这还能做些什么生意?」
老实说,音吉其实是去买人的,长耳说道。
「买人——?」
「没错,买人。音吉干的,正是买卖人口——不,音吉其实只卖不买,骨子里是个将姑娘卖给窑子的人口贩子。」
「喂,没先买人来,要怎么卖?难不成是掳人来卖?」
这年头哪还能随便掳人?长耳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不付钱就把货拿走,是盗窃。这货若换成了人,不就是掳人了?」
「你想想,阿又。音吉若是去掳人的,为何年年都上奥州?或许世间仍有掳人这等野蛮勾当,但每到一地也仅能干个一回,哪有人胆敢在一地屡屡勾引良家妇女?奥州即便是个穷乡僻壤,百姓看见掳走自己女儿的家伙大摇大摆地回来,也不至于傻呼呼地热情相迎。噢——倒是,音吉这家伙,天生就是虚有其表。」
「虚有其表也有天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