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9.有风吹拂银白草原岛屿之事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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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亡就是结束。」

  「死亡就是结束。」

  「死亡就是结束。」

  死亡就是结束?

  「对。」

  「对。」

  「对。」

  霎时,我全身寒毛直竖,不知为何。想到眼前有压倒性数量的无数水鼬,那份恐惧传遍全身上下,我不禁背对她们跑开了。仔细想想,那并非我能控制的领域,这正是恐怖之处,我清楚知道。「啊,不好了,这里正是水鼬巢穴所在之处。」我脑中有个声音在大喊。然而,双脚只选择往这个方向移动,而这里是……对了,是水门,得把水门打开。我想起来了,水门管理人不是曾这么吩咐过我吗?

  我滑下湿漉漉的斜坡草地,直奔大水门的L形曲柄。时值大潮,水门是完全关闭的。管理人就是要我打开这里。海水以令人无法置信的高度淹漫过来,这种状态下真能打开吗?不,不可能,我不可能做到。要是开了,岛上会几乎毁坏殆尽吧?这工作已远远超出我能力范围。

  此时,传来死亡女神的声音。

  「你啊。」

  「你啊。」

  「你啊。」

  我捂住耳朵。即使如此,声音还是越靠越近。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我想,她们就在不远处吧。接着,这阵喧嚣声像歌唱一般,叨叨絮絮地发出众多话语,灿烂夺目的众多话语,却无法传达至我心中。

  数不尽的话语从表面滑过,无一到达核心,话语如雨水般降下大地,只是不断流逝而去。话语、话语、「ㄏㄨㄚˋ ㄩˇ」、「ㄏㄨㄚˋ ㄩˇ」、「ㄏㄨㄚˋ ㄩˇ」……甚至已不带任何意义的话语残骸,从我体内滑溜而过,一个也捕捉不住、接收不到。刚开始,我试着努力捕抓它们,却功败垂成。我认为不可能抓不住,拼了命想截取出它们的意义。我感到一阵恶心,话语全都朝着我扑来。如果这是首歌,我不要;如果这是对我所有疑问做出的「解答」,我也不要。我受够了。我蹲下身子,趴在地上吐了。然而,不成意义的话语洪水还是向我席卷而来。何等空虚,何等空泛。难耐的疼痛覆盖我全身上下。

  什么都吐光了,只剩胃液可吐,我依然干呕不止,自牙根传来的颤动,传遍身上每处细微之处,我终于开始浑身颤抖。

  突然,如阿比鸟尖锐鸟鸣般的叫声钻入耳里,仿佛在促我警戒。

  「水门开启人!」

  是我的名字。

  「水门开启人!」

  我站起来,想接收这个声音存在的确实性。在话语残骸之流中,只有这个声音宛如唯一一支带着光辉涵义的箭般,射向我。

  「水门开启人!」

  我迈开脚步,把双手放上转盘,使出全身气力转动它,却难以如愿。这时,我想起水门管理人做过的动作,从L型曲柄下方取出手套、戴上,手套像被转盘吸住似地紧紧贴合。为了让初次转动转盘的我能顺利执行,管理人已事先修理过了。不久,一个双手感应得到的细小金属声响起,我拼命使力,手臂肌肉几乎就要断掉,而手套里被海水濡湿的双手,也因摩擦渗出血滴。倾轧作响的声音越来越大,阻挡海水浸入的钢制大门终于敞开,海水以惊人气势灌入内陆,冲走前方三个水门,吞没了小树林带。以石头和铁块建造的大水门门柱,如今也随着凶猛水势冲散了。我躲在门柱后面紧攀不放,一边淋着头上落下的飞沫,一边看着乘逆流海水的海豹女儿们一边扭曲身子随水冲向内陆。

  ●灯台之光

  水势终告趋缓,看到眼前这片几乎空无一物的光景时,我震惊不已,只能茫然呆站原地。水门管理人居住的塔、小树林带、大树林带、山丘,连那片黄金草原都消失了。好不容易才望见仅存的灯台,然而,这光景使世界的失落感倍增。我再也站不住,于是坐了下来,躺在地上。身体下方就有海水逼近,但仍有充分空间供我躺下。凹凸不平的岩石触感自背后传来,但此刻已再也无所谓。我无法思考,也不想思考,闭上双眼,只想稍作休息。

  我开始忆起立志前往大树林带彼方的那天起发生的种种,分裂的「我」、「阿姨」、马、水门管理人。而我是「独自一个人」,这扎扎实实地刺穿了我。

  独自一个人。

  是的,我一直、一直、一直,都是「独自一个人」,这个事实像一股冰冷液体流通全身,填满体内每个角落。四下寂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下方传来「哗啦哗啦」阵阵轻轻的拨水声。我连活动身体的力气都没了,

  「……开启人?」

  注意到这声呢喃低语时,我立刻反射性地跳了起来。

  漂浮在眼前的,是海豹的女儿。她正用那双乌黑大眼盯着我看。

  「你在这里啊。」

  她以宛如呢喃般的声音说道。接着,她将黑色的手放在我身处的岩石小岛,灵巧地蹬了上来。本以为她会俯下身子,却只是微微抖了抖,接着,那身乌黑黝亮的毛皮背面,像是一下子从内侧裂开似的,开始露出某种白色物体。脱下外皮的洁白海豹女儿,比我至今看过的任何一位阿姨都来得美丽。但是,比起美丽与否,终于出现能和我用相似语言谈话的对象,是最让我由衷开心的事。

  「你来得正好。请告诉我,这一切是梦吗?还是真的发生了?」

  「是梦又如何?是真的又如何?」

  「我非常非常不安,无法遏抑。总觉得一切是虚幻的,伸手一碰就会不见。包括至今发生的一切,和我至今思考过的一切。我想要确切的事物。真真切切的、绝对不会消失,类似『真实』的事物。就像我能以双脚结实踩下的稳固不动的大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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