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杀行为。我不是在否定儒教精神,这只能说是过于轻率的暴力冲动。」
「但,说不定那是一场意外。」
「的确,或许单纯只是意外。说不定,是细胞试着以身边材料补充本身欠缺的基质,最后得出这样的结果呐。」
然后,我们都沉默良久。风野先生又说:
「说不定,太古时代生物系的走向与现在完全不同也未可知。比如说某种超乎我们想像的,包含某些精神活动的生殖系统——谁敢保证没有这种东西呢?」
我又大大叹了口气,这实在太广大深奥了;然而,即使再怎么超出理解范围,如果是我在现实上必须生存的世界,就没办法了,我原本就是个非常实际的人。
「『我们现今完全想像不到的生殖系统』,只能这么想了。」
「对,且如果在不牵涉有性生殖的前提下,应该就是一种接近『复制』的行为。」
「所以,胡立欧跟『光彦』都是?我是这样想的。」
「我想是吧,不会错。现在,你认为『光彦』是幼年的胡立欧。我想,这绝对是一种『可变为任何人』的重复过程。」
这时,我想起胡立欧问我「久美,你能确认这个自己就是『自己』吗」当时,那认真的神情。
富士先生再度现身时,我们已压根忘了吃午餐,只是在原地发呆。
「还好吗?你的脚。」
直到富士先生开口之前,风野先生似乎已完全忘了这回事。
「哦哦……」
「我来换个药吧,试着剥下来看看。」
我也去帮忙,把风野先生脚上的手帕解下后,原本应该是白色的湿敷药膏已呈乌黑状。
「哇。」
我不禁轻声惊呼。
「这就叫『排毒』,是好现象。」
「我拿去洗吧。」
我主动问道。
「拜托你了。」
富士先生将手帕递给我。
到河边用河水洗手帕时,我一边无意识望向海面,感觉大海似乎格外向我们接近过来。
待我回扎营地说起这件事时:
「因为今天起两、三天遇到大潮,大家都会来。」
富士先生将趁我去洗手帕时做好的湿敷膏药涂到拧干的手帕上,一边若无其事地回答。
「大家?」
「是啊,跟镜原沼泽有关系的人们。」
我和风野先生对望。
「不过,您说的『大家』……」
「你读过了吧?」
富士先生指着放在一旁的安世文书。
「嗯。」
「里面提到的重夫和香也夫妻,是我父母。」
富士先生静静说道。
「这么说……」
「您果然是」的话才正要出口,我的声音便干哑了,这个人是我祖父。
「我没资格当你祖父。」
富士先生先发制人。风野先生像是代替我开口似地说:
「但是,果真如此的话,不管久美带来的糠床或是沼地的事,您都知道喽?请告诉我们。」
「没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富士先生说了声「好」,接着缓缓道来:
「这岛上的沼泽,由好几种太古时代以来的藻类和酵母所控制,是现在想像不到的种类。后来,它们独自进化出具备灵性精神活动的细胞组织,而且不只一种……每一种都能将同样的细胞无限复元。然而,不懈不改变的时刻终究来临……如你所见,沼泽人在这座岛上的时候,会如从糠床里冒出来一样地从沼地涌出。我的双亲——重夫和香也,在有『御岳』之称的高台草原相遇,他俩想携手共度新生活,于是把沼泽泥土做成糠床带走,大概认为此举或许会带来新的可能性吧?不管会变成何种形式。往后,关于生殖一事,想必他们尝试过各种可能性。我自己是父母间生下的孩子——由于母亲是纯种沼泽人,身为他俩结晶的我,最终尽管增长岁数的方式如此这般异于常人,但也确实在逐渐老化之中。」
我心中曾隐约预先设想过这番叙述,如今听来已不觉惊愕,然而,听到他以淡淡口吻,仿佛朗诵报告般道出,我感到寂静冰凉的现实感从四面八方进逼而来,不禁闭上双眼。
没有人说话。
接下来,该怎么做?
如果这是现实,只能选择接受。这点我心知肚明;亲耳从富士先生口中听到之前,也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心中这股奇妙感受又是什么?
啊,我懂了,我想发牢骚,想怪别人。事情怎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这事会发生在「我」身上?为什么我会生在这样的家庭?总之,我想倾诉一切不合理,想尽情「任性而为」。这是因为,适合发泄的对象——也就是「祖父」——出现了;没错,我想「撒娇」。
察觉后,心情平静下来。我做了个深呼吸,张开眼。然后说:
&em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