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你们是……
喜三郎哑着嗓子问德藏先生。
所谓的「重复」,是指相似的人不断投胎重生吗。
说什么傻话呀。我在心中不快地啐了一声。这样问,不是给对方解套了吗?还是喜三郎害怕眼前的「东西」并非人类呢?还是他只是讲出一个带有希望的观察推测,冀望对方如此回答呢?
德藏先生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显得有些落寞。
「嗯,你要这么想也行。」
他答得简短。
我感到此时正是厘清谣言真相的最佳时机,却不知如何起头。「听说你们不是从女性的母胎里产出来的?」这么问可以吗?
活到这把岁数,我从未有过诘问这些事的习惯,无法立刻提问,只是徒然凝视着沼泽表面。
这片沼泽的泥土,就是我们的母胎。
德藏先生蹲下身子,将手放入土里。
香也和重夫先生,带着这个到外头的世界了。
我不禁噤声,无言以对。
重夫先生是上渊家直系子弟,所以很能理解我们。
德藏先生淡淡地继续说着。除了不快,我莫名涌起一股强烈焦躁感。
「请问他理解了什么?」
不知不觉中,我竟语带讽刺地反问对方。
「我们想尽量活下去,活到未来的世代。如果能熬过这几十年,或许我们又能回到这里,继续过安稳的日子;也或许行不遖。虽然不知道成或不成,但至少,我们确实把希望寄托在走出外界上头。重夫先生对香也有好感,对他俩来说,离开岛上有双重意义。」
「双重意义?除了你们会活下去,还有其他意义吗?」
「有,建立属于他俩的生活。」
这个微微透露孩子气的奇妙回答,很不可思议地,竟让我有种得到心灵支柱的感觉。「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我不住轻声呢喃。
「不过,你们这些留下的人怎么办?」
喜三郎担忧问道。
「这无须您挂心。」
德藏先生安稳地笑了。
时刻已近黄昏,我们决定先行告退。我嘱咐德藏先生,万一有他俩的消息,定要不加隐瞒通知彼此,随后离开村子。
后来,从重夫那儿只收到一次连络,是生了儿子的通知,但来信并无注明连络地址,连贺礼也无法送出。岛上往后的日子里,有一去世了,村会也禁止了伐木业者进出,来村子的人少了,同时间,出村子到外头谋生的村人日益不断。之后,我曾去过一次镜原,不知是否因单独前往的缘故,完全记不清地点了,总觉得镜原本身已消失,却又认为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无论如何,太多疑问有待厘清。
期盼吾人有生之年能一解镜原之谜,只有一个谜也无妨,必可为后世成就进步基石。
读毕,我不禁叹口气。虽不像读时子阿姨的日记时那般心浮气躁,却有种穿越时空回到不同年代,历经「长途旅行」归来的疲累。从我手中接力过去的风野先生,正在一旁认真阅读。
这么说,那座港口上方望见的是「上渊」直系本家?而昨天那栋废屋是「真柴」家?
时光流逝残酷无情。
心中分不清是感伤抑或哀怜,我茫然眺望大海。
海燕们飞过来盯着我们瞧。对了,不知那些学生的鹈鹕观察进行得如何了。
当我思考这些事时,不知不觉间,风野先生似乎也读完了,在一旁大大叹了口气,仰躺下来。
「读完了?」
「是。」
他奇妙地这样回应,沉默了一阵子,又说:
「……所以,重夫与香也是……」
「我的曾祖父母,对吧。」
没错,我是上渊家和镜原家之间诞生的后裔。我尽情地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终于理解时子阿姨的心境。
「人出生时,若有性生殖不是必要条件,就不是人类了。」
我喃喃自语着,几乎快哭了。风野先生依然无语好一会儿,嘟哝了声「是啊」,接着说道:
「最古老的细菌,或蓝藻(注7)类等生物,都不存有『性』。我常思考最早的性现象的发生情景。首先,系统迥异的细胞之间没有性行为。就像不同种的动物无法生育后代。基本上,必须是彼此相像的同种生物。然而,应该是面对具备某种决定性不同的对象,才会发情。」
「发情」二字,让我忆起昨晚的事,风野先生一定也在想着同样的事吧。昨晚开始,想必他也想了很多。他继续用奇妙的说明口吻讲下去:
「虽然不知道『发情』这个草率鲁莽又具破坏性的冲动是何时萌生的,但最早的性现象或许就接近那样吧。」
我心想:若是为了安慰我才展开这段对话,这也绕太大一圈了吧。我无力地笑笑,然后对他说:
「不过,得有突变在先吧。」
「说的也是。事情虽然发生了,但谁都没见过,到头来都不懂。我觉得率先进行有性生殖的细胞,勇气可嘉:明明在此之前,只是一径不断重复由一分裂为二的过程而已,那当下却想把两个个体合而为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