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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叫避忌吗?
听到她低声喃喃,我终于止不住紧握双拳的颤抖。我想这并非愤怒。硬要解释的话,就像迎面撞上被自己所不知的价值观控制的现实,就是这股悲哀与惊愕。
大哥不知道吧?你不在岛上的时间太长了。
今年迈入六十岁的阿雅,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为了不被雨声覆盖,她刻意将音量提高,一边依旧以镇定语气开始述说:
重夫这次可是闯下大祸呐。
小雅如是说。「这我知道,不过都已经发生了,得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听我说完,小雅叹气了。
重夫曾透露这件事吗?
不,我问过有一的媳妇了,他完全没跟父母提过。虽然有一身体状况差,无法从他身上问出什么,但这件事实在太意外,所以让他病倒了。想结婚的话,直说就好了嘛。
他们不赞成吧。
我沉默了。
我们也都反对不是吗?况且,大家也希望重夫那孩子跟东边高谷家的女儿在一起。有跟他住在本土的房东连络吗?
他好像没回住宿的地方。
这事重一住在那儿的朋友通知我了。
这么说是行踪不明了。不过,我想他不久会连络,我们又不是什么问题家庭,我想那孩子也不是讨厌家里,他只是先斩后奏,跟对方结为夫妻,等骚动平息后再请求家人原谅,然后就回来了吧。除此之外,这段因缘没有其他善后方法了。我是这么认为的。
大哥,你不知道镜原的事吧。
阿雅语气徐缓,像在对年幼的孩子谆谆教诲。我突然坐立难安起来。
是这样没错。接下来我想好好多方调查。
重夫他呀,被人家利用啦。
阿雅轻声但严肃地说。
被利用?
我顿时大怒,忍不住吼了出来。声音钻入激烈雨声的缝隙之中,往四面八方散去。
嘘,小声点。
阿雅东张西望,像要把飞散的声音收回来似的。
镜原人不可能为了男女之情采取行动。离家这件事,一定曾经过所有族人的认可同意,虽然我不清楚其中理由。
我想起男人说的话……还请您不吝指教,目前也只能这么说了……
我不是拜托你帮我找人带路吗,我想去那里看看。
我胸中涌起阵阵骚动,再度开口问。阿雅回道:
关于这件事,喜三郎自愿接下,他会帮你带路。不过天气这么差,今天先算了吧。
喜三郎是阿雅的么儿,快三十了。从本土学校回来后,据说一直为了设立聚落小学而工作,最近我也不常跟他碰面。
喜三郎熟吗?
阿雅没回答,吩咐女仆带喜三郎过来。或许是雨声的关系,听不见来人脚步声,不多久便见到喜三郎的身影。
……伯父,有一哥的身体还好吗?
喜三郎刚进来,便开口问了有一安好与否。重夫的父亲有一跟喜三郎是年龄差距颇大的表兄弟,喜三郎将有一视为长兄,敬慕有加:两人也都是岛上成立已久的青年教育组织「众练」的成员,因此更为交心。几天前,喜三郎似乎曾来探望有一,我正好因事外出,没见到喜三郎。
老样子。几乎都在睡,也不说话。山本医生帮我们找来本土的脑中风专门医生,但天候不佳,也很难排定船只开航时间。
如果有人突然口齿不清或半身麻痹时,岛民总是会以「脑中风」来形容。有一也被怀疑患了「脑中风」,我却不这么认为。然而,此刻一瞬间的沉默,却令我心生不祥预感,仿佛已宣告放弃。有一从大病中幸存下来的往后余生,或许都会当一个岛民口中的「缠绵病榻先生」。喜三郎不知是否也心有同感,他突然抬头说了。
有些人说:镜原沼泽有时会冒出不好的沼气,这才是导致脑中风的真正原因。
是镜原的人说的吗?
阿雅代替喜三郎回答:
不,是聚落里那些害怕的人。
但是,绝对没这回事。
喜三郎像要打住母亲话语似地断然说道。
这是不可能的。就算那些人所言属实,沼地的风没理由伤害有一大哥。万一他反对重夫和香也交往就另当别论,问题是有一大哥并不知情。
有人说:这是为了不让有一找他们俩回来,逼他们分开,所以先下手为强,不是吗?说不定镜原所有人都希望如此。
小雅补充了一己所见:这是聚落大多数人的「见解」吧。
岂有此理。
我不禁出声大喝。太令人不悦了,连我自己都快脑中风了。镜原那些家伙,真把人当道具用吗?
伯父,这全是臆测。
喜三郎冷静地劝我:
听说伯父想找去镜原的带路人,我才自告奋勇的;不过天气这么差……
外头雨势猛烈,要是就这样出门,身体似乎会被雨打出洞来。即使心急如我,也不打算在此天候下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