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晚餐我负责。风野先生今天休息吧,我来就好。」
他缓缓点头。
不过是加热咖哩调理包、用锅子煮米,风野先生却不时在一旁插嘴说「这样不对」、「那样不行」,晚餐做好时已是日落时分。此时,风儿也夹带着冷空气吹拂而来。尽管如此,风中却有莫名香气,正在享用咖哩的我,不禁停下手好几次。
「这阵风是什么?」
「……嗯……」
风野先生微微皱眉。
「不知道,竟然连我都不知道。」
我心想:这个「我」是指哪个我呢?这话大概是出于身为微生物研究者的自负吧。
「真是的,把人家带来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小保他们现在……」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呢,一开始可是风野先生提议要把他们在这里放生的喔。」
「是没错。我明明觉得自己已经渐渐整理好心情了,那时却用了如此粗鲁的方式……」
「可是,说不定在新环境里会遇到不得了的体验喔。比如说,出乎意料变成超级黏菌啦,或进化为全新物种什么的。我忘了是哪一种,不是有种酵母或霉菌可以任意变来变去吗?」
「经你一说……」
风野先生似乎严肃了起来。夜色中只凭一盏提灯,实在看不清他的脸。
「今天白天我发现奇妙的东西,不知是黏菌,还是其他东西……」
「咦?真难得呀,风野先生。怎么不马上告诉我呢……」
「因为一下子就消失了。而且,总觉得不寻常……」
「菌类吗?」
「可能吧。但给我的印象完全不同……」
「岛上特有种的什么东西?酵母吗?」
「酵母也是一种菌类呐。」
风野先生看来有些恍惚,不过表达很清晰。
「单细胞菌类。这些家伙应该没脑子才对。但他们却也完成这么多事了。这样思考下来,我渐渐怀疑生物其实不需要脑子。如果将调和地球上所有生命,视为最高目的的话。」
「这个论调太极端了。就因为世上存在各式各样的生物,才需要符合各自需求的脑子呀。难道风野先生认为,地球上的生命,只停在单细胞菌类的阶段就好了?」
我本来是半开玩笑说的,风野先生却又再度沉默。这让我想起,从前他遇到相同问题时也不发一语,我虽在心中反省自己这个问题是否太过激进,然而,风野先生或许是更激进的人也说不定。
风儿又吹来那股不可思议的气息,混着花香、树脂香,当然还有潮水气味。就像喝醉时似地,我感到身体某处正在一点点逐渐麻痹。这样不行呀,于是我摇摇头:
「风野先生。」
我一本正经开口:
「有件事不能忘。我们不是造物者,而是被创造出的生命体。」
「这想法太怪了,里头好像微妙地混进了一点宗教味。」
我想着:算是吧,这样说也没错。此时,我一边毫无来由想着:风野先生的声音竟然这么舒服。我慌忙说:
「希望小保他们能顺利制造出子实体。」
我把话题转到小保身上。这样一来,风野先生也会恢复成平日的样子吧。
「一般来说,雄性细胞较小且偏活动性。总之他们很好动,静不下来。反之,雌性细胞则是静止不动的,她们沉静稳重,看起来像在全心等待。虽然事实上雌性细胞可能是在等待雄性细胞靠近。不过真是如此吗?从受精起到往后过程,对她们而言可是非常剧烈的变化喔。身体开始分裂、自我被打乱,不,连自我都消失了,渐渐变成其他个体。雌性细胞真的期待这些事吗?」
「雌性细胞应该很想确定自己是什么吧?想弄清还称不上任何东西的自己被赋予了哪些方向性。」
「雌性细胞真能释怀吗?」
眼前这个人的嗓音,听来为何令人怀念得像在抚慰五脏六腑呢?他在说些什么已不重要。我渴望感受到这个声音永远回响于体内。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被体内吸收,反复跳跃于无数柔软器官之间,寻找着床之地。
这真是怪现象。过去我虽不认为风野先生的声音令人不快,却也不觉有何魅力。被他说出的话语起了什么变化吗?还是因为身为接收者,捕捉他话语的我这一方不同往常?从流动于我俩间的空气中,能看出这么巨大的变貌吗?他声音中的微妙变化,到底源于何处?
「久美的声音聼起来真舒服。为什么呢?」
风野先生用依旧迷人的嗓音如是说。我的声音也对他造成了相同影响吗?
「嗯,就像猫进入发情期,声音都变了吧。」
「别说扫兴的话。」
我察觉风野先生遣词用字中的女性特征逐渐消失,一边说:
「这扫兴吗?」
「竟然把人比成猫。」
「哪里不对吗?我倒觉得纯洁多了。」
「委身顺从自然法则,是吗?」
我没答话,只是伸手顺了顺他额前落下的发丝。我就是想这么做。他抓住我伸出的手,想将它移到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