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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不平似地开口:
「如果没人等着,不是很伤脑筋吗?」
风野先生恍然大悟似地说:
「所以您跟您先生才留下来的吗?」
车内再度陷入沉默。
车子进入一片仿佛深邃丛林般的森林,光线突然暗下来;不一会儿又视野大开、望得见海洋,窗外景致不停变换。路况果然十分恶劣。有时遇到路肩塌陷、路面狭窄得令人怀疑车轮是否脱落:有时则是道路凹凸不平、严重龟裂,或碰上不知何时被台风连根卷起的树木倒在地上。此时,我们不得不停车,费心把树干及树枝移到一边,或将龟裂部分铺平。
「唉呀,真麻烦。最近一次来送信,是一年前的事啦。」
老先生「嘿唷」一声,和风野先生合力将原木掷到路边后独自嘟哝道。周遭连风声都听不见,寂静得吓人。人声仿佛都被吸入道路两旁延绵不尽的森林中。
「去是去了,但没半个人。送到市公所又麻烦,就放着不管了。」
他小声补充说。原来如此啊,我心想。风野先生却反问:
「没半个人……当时您没打算找吗?」
他面有愠色地说。
「这种事常有喔,从以前开始。那是神隐(注3)。只要住在那一带的话,突然就不见了。」
老太太有如在平息风野先生怒气似地回答道。
「人不见了……不是很可怕吗?」
「可怕呀……碰上神隐的人,身子一开始会变得稀薄,消失之前更稀薄得透明。这么一来,大家也心知肚明:啊,那个人就快神隐了。那个人也是这样,不过呀……」
「嗯,他还撑得挺久的喔,那个老爹。」
老先生点头说。
「有时候啊,也会出现一些像老爹这样曾离开岛上的人的后代子孙,突然就跑回来了。这些人后来大部分都神隐了,简直就像决定死在这里,才回到岛上的呐。」
我忍不住摸了手臂一把,果真起鸡皮疙瘩了。
「那位老爹……大概几岁?」
「这个嘛,他住那里也好长一段时间了。」
老先生看了妻子一眼。
「嗯,是啊,好像从我们刚结婚时就在了呢。」
我在脑中飞快计算。不对,即便如此,也不可能是我祖父。但是,就算不是他……
「这种人过去还不少喔。」
「是还有啊。」
我注意到她的口气并非过去式,又跟风野先生四目交接了一会儿。今天是第几次了?
「快到了喔。」
老先生说道,随即钻回驾驶座,我们也紧跟在后。脑中顿时浮现一个念头:赶快到附近森林采集土壤,早点打道回府吧!我再度告诉自己:不,都来到这里了,绝对不能退缩。
开着开着,类似人工建筑物的腐朽遗迹,逐渐映入眼帘,说不上大,但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东西。
「是这附近吗?」
我问道。
「对、对,再前面一点。」
夫妻俩同时点头。
车子终于在某处停下,看得出是户住家。然而,附近全无人烟。
「到罗。」
「啊,真是多谢您了。」
风野先生向他俩道谢,我也慌忙说:
「多谢了。」
「你们有吃的吗?」
老太太一脸担忧地问。我一时语塞,风野先生立刻回答:
「我们有调理包,也带了咖哩之类的食物,短时间内没问题。」
「是吗。有需要的话,尽力走回港口吧。什么?你说用走的太远?但是,听说从前的人,可是经常利用这条路来回喔。」
「千万不要逞强喔。」
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然后离开了。我们朝着他俩离去的方向深深一鞠躬。
「哎呀,久美,你哭了?」
我一抬头,风野先生立刻察觉到我眼中满溢的泪水,吃惊问道。既然被看穿也没办法,我坦诚回答:
「碰到那种人,我就不行了。」
才说完,眼泪又不断涌出。到底怎么了?再怎么说,我都是第一次经历这种状况。
「这样啊……」
「嗯……抱歉,请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接着,好不容易止住泪水,深吸一口气后恢复往常。
「好,没事了。从这家开始找线索吧!」
风野先生睁大眼看着我,却不发一语。
虽有「土房陋室」这个名词,然而我们拜访(说「穿越」可能更恰当)的第一户人家,也跟其后更多房屋遗址一样,几乎都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