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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风野先生再也无法回嘴。
「我懂了。这样吧,不好意思,久美小姐,你能帮我把惠子拿到公园放生吗?」
「咦?我吗?」
我吓了一跳。到公园倾倒这种东西,根本是丢弃非法垃圾的现行犯。我表明想法后,风野先生失落地说:
「呜——你们一个个都好冷淡。」
我和优佳小姐面面相觑。
「天黑以后,我们陪你一起去——可以吧?(这时,优佳小姐征询了我的意愿,我点头)请风野先生您亲自放生。我们会帮忙注意附近有无行人经过。」
「啊,就这样好了。」
风野先生似乎很满意。看来,他还是很想亲手放生吧。
「二楼也有人住吗?」
我对这栋公寓燃起兴趣。
「二楼住了三个人,都是学生。一女两男。打工之类的外务很多,常常不在家。都不算太爱干净的人。」
优佳小姐对我说明。接着,我问了自己一直都很好奇的走廊雕像。
「那是我的毕业制作。每个人一生中,意义最重大的事——这些事旁人看来毫不起眼、但在死亡瞬间像跑马灯掠过脑海。我在想,能不能把它们用宛如时间冻结的样子表现出来呢?离完成阶段还很远就是了。」
「哦哦,原来如此,总觉得很吸引我哪,有种说故事的感觉……」
我明白了她的用意,我这番评论让优佳小姐很开心。
「这是谁?中间这个女生,神情看起来很专注。」
「这个啊,小时候的玩伴。这女生跟我年纪差不多,刚好同住在三间并排的屋子里。偶尔也会吵架,但我们感情很好,我们的妈妈也是。有一次,中间房子跟右边房子的分界线,闯进一只迷途小猫。那条分界线,是只能容一个小孩勉强通过的小巷,非常非常窄。其实这边原本是三间房子连在一起的长屋,但设计者费了一番感人功夫,区分出三户人家,结果就出现连人都走不过去的小巷。不过,小孩子还是用尽办法侧身打横走过去——三不五时会擦过墙面,把棉布洋装弄脏——总之,我们很喜欢这条小巷。靠近巷子地面的家中地板下有个通风口——通过这里时,光裸的脚踝总传来一阵寒意——小猫好像就从这里跑进去的。通风口里传出『喵喵』叫声,所以我们猜是小猫,还取名『小咪』,大家都很疼它。但不可思议的是,任谁都没见过小咪。只听见声音。我们常把鱼干、柴鱼饭放入通风口……嗯,它应该有吃。因为食物不见了,地板下也常发出声音。某一天,声响突然停止了。我们很担心……想拜托爸妈翻开榻榻米和地板,但这事非同小可,他们不可能答应。于是,大家每天都在开作战会议……如今回想起来,当时固然天真,我们却很投入。为了千方百计诱出小猫,考虑在通风口附近烤秋刀鱼、从外面挖个洞通到地板下,或偷偷掀起一块榻榻米、进去一探究竟……后来,爸妈主动提议替我们掀开地板。地板下死了一只动物,想必他们也觉得不舒服吧。结果呢?那里什么都没有。尽管如此,那年夏天每一天凝神专注的日子,我永远不会忘记。到底是什么竟让我们如此沉迷?简直就像攸关性命的重大事件。即使是现在,我也不能确定小猫到底存不存在,说不定是幻听呢。」
「其他雕像背后也各有故事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风野先生说,口气若有所思。接着,优佳小姐说:
「所以,即使对象是变形菌,但风野先生对自己所饲养生物的热情,我不是不了解。」
「真的吗?我倒是看不出来。」
风野先生说着,显得有些开心。
「不过啊,我再声明一次,讲得夸张点,风野先生心爱的宠物,可能威胁这些雕像,也就是把我的人生吃掉喔。就算你再三保证他们不吃』木头。本身,昨天晚上看见惠子跑到走廊上的时候,吓得我背脊发凉哪。」
「我知道、我知道。」
风野先生怅然若失地回答。
「我有点受打击。菌类是分解专家,也是世上最不会威胁其他生物的东西,我本来还认为这是一种理想呢……」
风野先生看来很沮丧。
「没想到我跟这么珍奇的生命体同住一个屋檐下啊,就像把自己的人生投影在木头中似的……」
「真是抱歉了。」
优佳小姐仰起下巴、理直气壮地说。我对这样的她产生亲切感,打从内心喜欢这个人。明明是初次见面,却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论年纪,她应该比我小上一轮,却是个坦率好懂的人,用字遗词不暧昧,意思表达精准,又好沟通。对我而言,这是相当难得的特质,真想跟优佳小姐多说点话。
「久美小姐,方便的话,天黑前要来我家坐吗?还是你有别的事要忙?」
「没有。」
正合我意。
「那,可以的话,吃咖哩饭如何?黄昏时开始煮的,现在吃刚好。」
事情竟意外顺利。
「咦?可以吗?」
我完全将年长者的威严抛到一边了。
「当然没问题喽。自己不想做的事我不会提议。风野先生呢?一起来吗?您这个样子也不能出门吧。还是别吃刺激性食物,对伤口比较好呢?」
「是不大妥当,不过,能吃到优佳小姐做的咖哩饭,光这点就值回票价了。」
风野先生似乎心情大好,真是个情绪起伏明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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