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需要繁荣,接下来我们又该往哪儿去呢?」
风野先生几乎没停下换气,滔滔不绝地说着。我被他的气势压倒,只是专心洗耳恭听。他好像又说累了,暂时静下来。我这才战战兢兢开口:
「我还是觉得,有性别之分的世界比较多采多姿……」
然而这微弱的反击似乎成为导火线,风野先生更激动了:
「两性存在的快乐跟害处,你选哪边?根本像穿着衣服走路的生殖器官,脑袋瓜里只装了海绵体的男人到处都是喔。」
「既然您这么说,女人不也是吗?有时候也会有那种想把一切全都收进子宫里的欲望呀。虽然我不曾有过这么强烈的意识,但最近也渐渐觉得,身为女人真难受……」
我想起卡桑德拉,有感而发地说。
「是没错啦。但女人造成的危害范围比较小呀。男人的性自我认同基础中本来就有胜利者、支配者的成分。随他们任意而为的话,用不着多久,世界立刻就毁啦。强奸累犯的男人,应该依法去势,这对他本人来说也是松了一大口气。与其过着被性欲支配控制的人生,这对他本身也算一种解放和拯救吧。」
风野先生趁势接着又说:
「少了这类刑罚,性侵罪犯只会一再出现,明知如此却放任不管,令人觉得大环境是否对这类犯罪采取了某神程度的纵容,这便是自古以来男性社会的风气使然吧。」
我不禁叹了口气。
「愈来越像极度似是而非的女性主义者聚会了。」
「久美小姐。」
风野先生改口严肃地喊我。
「是。」
「你呀,从刚刚开口闭口就是优生思想啦、似是而非的女性主义者啦,或许你想借此牵制我,但千万不能受这种言语谴责的恐吓,这种语词上的归类标签,正是人们想说出正确想法时的最大障碍喔。」
「……是。」
我本来是到这儿探病的,不知何时,反被对方激励了一番。真是奇妙的发展。我想也没想过。
「……不过……既然如此,风野先生,您希望这个世界变得如何呢?」
「……变得如何?」
风野先生挑起一边眉头。我发现这个措词太男性化,与风野先生的主张背道而驰,慌忙改口:
「是基础,您希望这个世界建立在什么之上?」
「我才没想过『希望世界怎么改变』这种不自量力的事呢。至少,刚才提到的那种『男性』,我放弃了。」
「……可是,我倒觉得您很有攻击性啊……」
风野先生叹了一口气。
「被你戳到痛处了……这也是我的烦恼……搞不懂哪……」
说着,他往后躺下。看来他真的很苦恼,双眉间堆起皱纹。
「这次的事件也是,原因在年轻人彻底欠缺对长辈的敬意。至少,这种现象几十年前还几乎看不到。我一直痛恨的儒教精神,最后竟名副其实地成为日本人的根本精神支柱了吗?一旦当它崩坏,所有道德、秩序都一齐沦丧了吗?暧,不是这样吧。日本人只有这项资产吗?比方说最初的日本人呢?佛教或儒教等宗教传入前的日本人呢?泛神论(注3)呢?萨满信仰(注4)呢?缺少宗教力量,人类就会逐渐变成野兽吗?变得像那群年轻人一样?没这回事吧,应该有其他路可走。」
语毕,风野先生闭上双眼,想必在沉思吧。听见他脱口而出「年轻人彻底欠缺对长辈的敬意」那刻起,风野先生的成长背景就清晰可见了。然而,眼前这个人应该是跟所有这些观念一路对峙至今的吧?
我不禁叹口气。
「总觉得,我也放弃了……」
我吐出这句话。
「咦?」
风野先生睁开一只眼。
「放弃什么?」
「女人。」
风野先生张开双眼。我对那双充满问号的眼睛点点头。接着,我说了未曾向他提起的卡桑德拉事件来龙去脉。就连上次遗漏没说、关于卡桑德拉令人不快的言行,也全盘托出。
「嗯——」
听完,风野先生发出呻吟般的声音。
「不过呀,只是这样,你就说放弃女人了?」
「你还说别人呢。」
我愣住了。
「我呀,已有了相当历练,一直都很懂得人情事理。再说,卡桑德拉令人不快的地方,并非仅限于女人才有的喔,而是爱偷窥、好奇心等这些坏习惯。其实可以单纯还原到人格问题上不是吗?若是这样,毋宁说有这类问题的男人还更多呢。男人的嫉妒心有多根深柢固,你知道吗?」
「嗯……这个嘛,好像跟我想表达的不大一样……」
毋庸置疑,我下意识想放弃女人身分的念头,比起风野先生赌上自身存在、决定不做男人的想法,两者分量截然不同。不想当女性、也不想当男性,到头来,就等于不想当人了不是吗?风野先生寻寻觅觅的道路,是非女性亦非男性的纯粹人性——是吧……但是呀……不论女性男性一概否定不但不好,这其中分别还是有好处的呀……
风野先生似乎累坏了,当我默不出声认真思考时,他已沉沉睡去。我无可奈何,只好环顾四周打发时间。整体而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