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4.风的来历

  我有事请教风野先生,拨电话到研究室,对方却说他请假了。接电话的女士,从前曾待过我这儿的部门,也算旧识了。

  「他好像被袭击了。」

  她压低嗓音告诉我。

  「咦?色狼吗?」

  「不,是暴徒。大概吧。」

  惊讶之余,我竟脱口而出连自己都难为情的话。还好只是电话。我满脸通红,问了风野先生被谁攻击和原因。

  「不清楚。详情我不知道,他也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

  「严重吗?」

  「电话是他亲自打的,听说还不到住院的程度。只是身心受到打击还没平复,今天请假。这很像他会说的话呐。」

  谢过她以后,我挂上电话。思考半晌,再次拿起话筒,一边翻通讯录,照着之前向风野先生问来的他家电话拨过去。

  「喂,请问是风野先生家吗?」

  「……这个声音……你是久美?」

  突然喊出我的名字:心中不住为之一惊,但他的声音听来比平日含糊,而且有气无力,令我担心。

  「我刚打到研究室,结果……」

  「哦。」

  风野先生发出的声音似乎有点不耐烦。

  「事情就是这样。我简直被当成沙包,打得可惨啦。这张脸不能出去抛头露面,嘴巴也肿了一圈,连吞东西部很难呐。」

  「是谁……为什么呢……」

  「有机会再慢慢告诉你。」

  「三餐怎么办?」

  「哪来的三餐呀,家里也没存粮。再说我被又踩又踢的,即使有食物。也没办法吃。」

  我知道自己的老毛病又要觉醒抬头。

  「现在可以去见您吗?我正好也想请教您一些事……」

  「……可以是可以,我可不需要南丁格尔或姑姑婶婶喔。放我一个人自然会好。」

  他先给了一记下马威。我心想:哼,这样啊?接着问了风野先生家怎么走,最后,他自己小声对我说:「那么,麻烦带瓶运动饮料给我就好。」若无其事推翻前言的口气,不禁让我怀疑他是否真的不能出门。回答声「知道了」之后挂上电话。我把几包还在试作阶段、多出来的小包装ALPHA米放进提包里,下班走了。

  以位置而言,风野先生家正好跟我的公寓、公司连成正三角。如同我能从家里步行到公司,公司到风野先生家走路十分钟就到。

  「我看看,从洗衣店转角弯进去……」

  应他要求,我途中绕进便利商店,先买了两瓶两公升装的运动饮料再说,之后朝风野先生家方向走去。不知为何,至今我不曾往风野先生家这个方向走。

  只是从人声喧哗的大马路拐个弯进去,气氛竟有了大转变。行走间,我立刻察觉这儿巧妙避开都市开发范围,依然残留着古早平民住宅区的气息,之所以不曾来过这一带也是因为这里明显与商家或公家机关无缘,也就是说没有非来这儿不可的特别目的。想想也理所当然。如果有养狗,或许会来散步吧。

  每户玄关旁的道路,无不摆着绝对是违法占据的盆栽,或种有植物的保丽龙箱等等,数量多得像比赛。这是生活的气味,没错,生活感。公寓生活就是缺了这个。毋宁说,公寓建造时的概念本身,就有意避开「生活感」吧。然而,这感觉却唤起我某些回忆,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受。

  想着想着,巳来到一像龙宫的大众澡堂对面」的风野先生家。

  如他的描述,这是一栋看来即将倒塌的小间木造公寓。拉开诊所般的对开式门扉,一楼有大大的玄关,两侧鞋做令人联想到学校伙川的。微暗的中央走廊贯穿正中间,两侧各有三间住户并排。跟刚才在路上看到的家家户户玄关周边一样,住户的门与门之间也被物品占据,这副光景在公寓简直无法想像。然而这里放的不是盆栽,而是木雕。每尊木雕几乎与人同高,沿着墙壁整齐摆放,就像一群人列队站好,井然有序,并散发出树林般的静谧气息。年轻女人、老人、小孩……大概有未来的雕刻家住在这吧。虽然忍不住想放慢脚步、细细欣赏每尊雕像,忆起原本目的后,又开始寻找风野先生的房间。他说租下了左侧两间,但我忘了问到底是靠外侧或内侧的两间。一般而言,我们总会认为是相邻两间,所以中间那间一定是他的。不过,也有可能出乎意料跳过中间那间,住在头尾两间也说不定。

  正烦恼不已时,靠玄关最近的房门啪当一声打开,把我吓得几乎快跳起来。原来是风野先生,用东南亚风情的棉质围巾将脸庞层层缠起。

  「你在做什么啊?这里啦,快进来。」

  他说得飞快,对我招招手,又迅速缩回敞开的大门。我慌忙走进去。

  「关门。」

  室内响起异常紧张的声音,我反射性把手搭上内侧把手,带上门。

  约六叠大的和室里,铺着蓝色毛毯,对面窗户也挂有同色系的蓝色窗帘。走进室内,左方有个似乎是后来加装的简单流理台,看不出任何使用迹象,风野先生大概不大做饭吧,我心想。

  「请坐。」

  他说道。我在房间里仅有的一张沙发上坐下来。风野先生找了个坐垫放在毛毯上,盘腿而坐。我想着:哦,原来风野先生也会盘腿呀。对我来说,一切都很新鲜。

  「可以拿下来吗?」

  风野先生问。我用力点头。缠着围巾一定很热吧。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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