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p; 「就算没有这次风波,我跟外子迟早也会分开。怎么说呢,外子是个缺乏执著心的人。没有黏着力,总是松松散散的,就像把刚煮好的饭粒用水洗过一样。但是,家庭不就是借着彼此的黏着力之类的东西建立起来的吗?是用日复一日的情感酿造而成的吧?他是很珍惜我没错,也很疼小孩,但,也仅止于此。他没有那种『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我们』的想法,他就是这种人。所以,我根本无法想像他会跟女人轰轰烈烈地恋爱。他没有这种情感呐……反过来说,对方是小学时代的好友吗?听来这倒有可能。」
我用力点头。
「就是说啊,那件事是真的。」
我们互相凝视了一会儿。虽不清楚彼此来历及私人事情,这一刻,借着对胡立欧的认识,我们得以有更深次元的交流。我把最想告诉她的事,一鼓作气说了出来:
「老实说,再让您先生在我家住下去,我会很困扰。所以,万一他回去了,请不要再赶他出去好吗?其实他只是暂时从日常生活脱轨,没做什么不道德的行为,这点请您谅解。」
柳田太太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
「从日常生活脱轨,为什么不是不道德的行为?大家都在努力忍耐吧?逃出去难道不是罪过?」
哎呀,可能低估事态严重性了,我无言以对。逃脱日常生活的义务,不算罪过吗?我几乎无法思考这个问题。我对此刻的自己感到讶异,我到底怎么了?柳田太太仿佛自言自语地说:
「是呀,即使不道德,本来,把『道德』两字拿出来说,就已经跟外子不搭调了呐……」
她低声说道。多亏这句话,我的大脑再度运作。没错,我也有同感。对胡立欧说「道德」两字,能起什么作用?他有该遵守的义务,对此他很忠实,尽管跟世人价值观有点出入。胡立欧缺少执著心和「黏着力」这些点,在个人主义强烈的社会里,反而显得清高,令人肃然起敬。如果人人都像胡立欧,战争早就从世上消失了。眼前这位也曾被这种特质吸引吧?我不能就此认输,为了胡立欧着想,我说:
「请不要赶他出家门。在夫人您面前或许有点不知好歹,但我从幼稚园时就认识那孩子了……那孩子,不,感觉那人还不懂世事哪……说不定我也是……但,还请您多多包涵。」
我低下头。夫人盯着我看,却又说:
「不过,对他来说,这未必是最好的做法。如你所言,这回的事虽也已经背离社会常理,但说到这种背离,又确实是他的作风。的确,如果以『外子忠于个人作风的行为』当离婚理由,也说不过去。说起来,这点其实一开始我就很清楚了。」
「这么说……」
「我暂时就先搁着了。」
啊,太好了、太好了。
我们一起走出饭店,最后她说:
「听起来很怪,但你刚才提到外子不懂世事,还真说对了。这方面,我家念幼稚园的小孩还比他成熟呢。这跟年龄无关呐。」
说完便转身回家。
我深深叹口气。总之我已尽我所能,接下来与我无关。
回家一看,屋里气氛与之前完全不同。怎么说呢?有种小学教室的尘埃感,还隐隐传来一股独角仙饲养盒的酸甜味。一个人住时,总是一片寂静无声,空气凝滞,现在空气却跃动起来,这就是所谓的家人吗?
——家人?我慌忙摇头。
「久美,你回来啦。」
光彦从里面啪哒啪哒地跑出来。
「我回来了。」
「好慢噢。胡立欧在做蟹肉盖饭,他很厉害噢。」
「真的啊?」
胡立欧穿着我的围裙,从厨房门另一边探头看我,出声招呼:
「回来啦。」
我差点要脱口而出:「我回来了。」又赶紧忍下来。成为日常习惯就糟了。
「可以开饭了吗?」
「好啊!」
刚刚的对话是怎么回事啊?我困惑地思考着,一边回寝室换衣服。
在餐桌边坐定,我边说:
「你没回家啊?」
明知如此,我还是在形式上提醒他。光彦迅速抬起头,表现出想袒护胡立欧的样子,真是个有男子气概的孩子。胡立欧垂头丧气地说:
「……嗯。」
我抢在光彦插嘴之前说:
「其实我今天跟你太太见面了。」
「……嗯。」
「你不意外吗?」
「我知道久美会为我这么做。」
我呆住了。
「为你做什么?」
「你替我解释我的立场了吧?」
「大吃一惊合不拢嘴」就是指我现在这样。瞬间,我陷入差点失去理智,怒吼出「你把我当什么了」的状态。就在一个绝佳时机:
「久美,快吃饭嘛,我饿了啦。」
光彦用孩子般的口吻撒娇。我用力深呼吸,压抑自己。
「……好吧。」
「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