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凤船之书 第十章 潜入苏贾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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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鹬鸟行走在干涸的运河上。屋宅的墙壁斑驳剥落,道路上的石板突起,隙缝内堵着泥沙。通往宫殿之前的两旁小巷内,沙鼠来回穿梭。道路上死状凄惨、无人闻问的尸体上,则聚集着无数苍蝇。

  弥漫的腐臭味令人几欲作呕,雪芙儿拿着头巾的一角掩住口鼻。尽管伊斯替她下了驱赶蚊蝇的咒文,却仍然无法驱除臭味。这就是雪芙儿与吉尔达·雷所犯的罪行所造成的后果。她觉得背上所背负的魔剑重量,就要压垮她的胸口了。

  奎里德将自己的疾风船伪装成货船,让雪芙儿与伊斯乘着它离开多姆奥伊国境,进入卡撒拉上空领域之后,他们便沿着卡撒拉川溯游而上。奎里德说服了麦那的黑衣部队,说明若行经这条空路,就不会遭受里沃军盘查。

  他们从上空便能将利亚纳的荒败看得一清二楚。过去金碧辉煌的宫殿尖塔失去了光泽,有大半都已变得焦黑。聚集着许多贵族城馆的北侧中心,就跟城里许多其他地区一样,烧得残破不堪,甚至看不到一点繁荣城市的影子。

  「这都是暴民烧的,很夸张呢,要说那是即将迁都前的余兴活动吗……反正大家都怀疑彼此是百疾,自相残杀才变得如此。」库比亚多说道。就连黑衣部队的士兵们也因想起当时的情景而脸色一暗。

  周围的绿洲也都起了极大变化。宫殿北侧形成的水池旁,沙柳茂密丛生,成了鹬与其他水鸟的乐园。曾是皇帝猎场的绿地成了百疾川的河道,似乎已连通了那个水池。然而四周没有任何人烟。看到比水鸟还大的物体移动时雪芙儿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发现那是一头鹿,看来应是从猎场逃出来的。

  「那座池的下方,曾是百疾干涸的水井,我之前被扔下去过。想要潜水下去调查,就算是魔法师也有困难。」

  伊斯说道:「听雪英儿的说法,似乎还有另一个水窟。我们先从那里开始调查吧。」

  于是众人在百疾川南岸的沙漠登陆,进入利亚纳。庄园地区已经荒芜,只剩艾尔川少许的水在水道上淤积,成了蚊蝇滋生的地方。遗留下来的建筑物与农耕器具上方,也盖了一层沙漠吹来的风沙。尽管如此光是看不见曝尸这点,就比市街好多了。黑衣士兵不禁感到疑惑。

  「留在利亚纳染上热病的人,应该会为了觅食流窜到庄园来。但死后不可能埋了自己吧……」

  「或许是雷阁下与米莉蒂安来了,并且治好了他们。」

  雪芙儿怀抱一丝希望。她亟欲找到证据能证明吉尔达·雷遵守自己的承诺,回到利亚纳来帮助人民。

  「那么,幸存者说不定跑到哪里去躲起来了?」

  阿札破环顾四周说道,连塔欧与库比亚多都小心戒备着。奎里德说:「就算如此好了,他们看见疾风船不可能会不出来。所以我敢打赌,那些人也加入吉尔达·雷率领的军队了。」

  尽管之前差点没命而显得有些憔悴,但奎里德的洞悉能力与决断力看起来并没有衰退。尽管雪芙儿能重回利亚纳也是拜他的决断力所赐,但就算只剩她一个人,她也要相信吉尔达·雷到最后一刻。

  吹拂过空荡街道的风声,听起来有如幽魂正在啜泣,正像小宝曾说过的百朗传说。「卡尔加」与黑衣部队以奎里德为中心,前后左右提高警戒,走进了猎场。

  猎场的栅栏已经倾倒而毫无用处了。几乎所有树木都枯成红褐色,一行人踩在已经枯死的草皮上,苍蝇像烟尘般成群飞起。只有面对百疾川的方向,还剩一些残存着绿叶的树木。雪芙儿记得另一个水窟也在那附近。

  「那里有个洞穴喔,就是它吗?」库比亚多发现了一个开口。

  可是四方形的水窟中堆着倒塌的树木,周围的石墙也跟着毁损。阿札破摸了摸下巴。

  「太糟了。我们留在首都的那阵子,还为了还原水道而四处调查了一番。这里我们也来过,那时还没有这么凄惨,现在却根本没办法恢复。再说就连沙漠里的那口井就这么放了几百年,也没见石墙渗水,坚固得很啊……」

  雪芙儿从边缘往下看,只见底部堆积着枯叶与沙石,通过洞穴的水道几乎就要被埋在下方了。刻着百疾像的浮雕在倒塌树木阴影的后方,看不清楚。于是雪芙儿沿着倒下的树木爬下去,结果看到曾有着百疾像的那面墙壁已经被削毁了。

  「这里曾经有月虎百疾的浮雕。雷阁下把魔剑插进百疾口中,卡莎伯爵夫人则咏唱古代咒文……」

  伊斯触摸石墙说道:「此处已经感觉不到任何魔力。那座雕像恐怕就是咒文的封印,百疾的魔力也已经传到外面去了。此外就是有人破坏了雕像。」

  「是谁……」雪芙儿觉得自己的魂源瞬间颓丧了。因为她原本期待只要伊斯能在这里咏唱咒文,或许百朗的诅咒就能恢复原状了。

  「可能是留在城里发狂的人吧。」

  库比亚多才开口猜测,奎里德便打断了他:「不对,应该是某个不愿百疾魔力再度被封印的人。」

  奎里德同情地看着雪芙儿,让她忍不住开口:「……你的意思是雷阁下破坏了雕像?」

  「在他有回到利亚纳的状况下。假设他……已经变成百疾,就不是原来那个吉尔达·雷了。说不定因为他已经发狂,所以才没有回去找你。」

  鲜少开口的塔欧问道:「那种像野兽一样的百疾,能够率领一整支军队吗?」

  「那个所谓的军队,说到底不过就是一群发狂的人的集合。」

  阿札破说完,而奎里德看似谨慎地挑选了要说的话:「我在利亚纳看见袭击人们的热病时,也认为百疾就是野兽。可是当我自己染上诅咒时,感觉到的又跟失去理智不一样。那是……成为百疾感觉到的是快乐,所以想咬其他人,是为了让他们跟自己一样快乐,或许只有那样做,才不会有罪恶感。」

  「如果吉尔也这样的话……」阿札破开口,看着雪芙儿再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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