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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可斯桑眨了眨因疲劳而下垂的双眼。
「小奎里德跟你们走,说不定反而因此捡回了一命。城馆里有五个孤儿死了,就在奎里德发现赛革特之钢能防止热病之前……不过就一下子而已。塔欧弄散自己的锁子甲,把铁环分给小鬼们。就算是这样,还是有两个来不及救。」
这个事实打击了吉尔达·雷,也打碎了他心中冻结了憎恨的黑色巨石,巨石碎片在体内挖空了他。在战争中失去血亲的自己被憎恨所左右,竟然夺走跟自己有同样遭遇、但是却更加年幼的孩子们的未来。
他用力挤出的声音非常空洞。
「到达利亚纳之后……需要魔力很强的魔法师。我希望至少有三个人,而且要有随时会牺牲的心理准备。」
就算三名魔法师集中全部的魔力,他也不确定是否能再度施展百朗魔法。如果因热病而死的人选不够成为百疾清醒后所渴望的活祭品,那么为了让弛再度沉睡究竟必须要注入多大的魔力,令人无法想像。
或许百疾是无法再现的魔法也说不定,这个悲观的想法掠过脑海,但他也只有一试。
可是马可斯桑还是蹙着眉,看起来相当疲倦地抹去额头上的汗水。
「十二氏族们几乎把所有魔法师都带走了。他们为了自保,觉得魔法师多少可以派上用场,只剩下模哲·麦那家的魔法师。麦那的当家还待在利亚纳,似乎有着要跟首都同归于尽的气魄……」
吉尔达·雷打断他。
「监狱里的凤旅团魔咒师还活着吗?」
「大概还有几个……麦那光是维持治安就忙不过来了,应该没有闲工夫拷问俘虏。你觉得那群人帮得上忙?」
真是讽刺。他为了阻止里沃与魔咒师联手才解放了古代魔法,如今为了导正这个魔法,还是要借助魔咒师的力量。
结果他所做的事情,不就跟任意玩弄禁咒的魔咒师们一样吗?自以为能够任意掌控未知的力量,为了一己私欲轻怱他人的生命。他竟已堕落到与憎恨之人相同的罪恶深渊……
马可斯桑忽然脚步不稳,伸手扶住了墙壁。他的脸变成灰色,布满了冷汗。他以为这是因为近期任务繁重而且还飞了一趟卡撒拉的缘故,看来却并非如此。
「马可斯桑……?」
吉尔达·雷的注意力被马可斯桑脖子上的斑吸引了。他抓住马可斯桑的手臂,体温透过锁子甲仍旧很高。
为什么?明明他身穿赛革特之钢,怎么还会患上热病?
「吉尔……」
马可斯桑的脸逐渐失去血色,覆上一层灰斑。吉尔达·雷从来没看过这么迅速的病情进展。
「米莉蒂安!快给他奇迹……」
银发少女在他叫唤之前就已经来到他身边。这时马可斯桑已经无法站立,双膝跪地,茫然地抬头望向少女。
米莉蒂安缓缓地摘下金冠,露出突起的额头与青灰色的双眼,吉尔达·雷这是第一次仔细看她诡异的容貌。
她举起白皙的手,碰触马可斯桑的额头,斑点上的黑纹迅速喷出脓血。马可斯桑的背脊弯曲,大幅度地前后摇晃,上仰的喉咙迸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声,机械性站起来的身体宛如旋风般用力按倒了吉尔达·雷。
吉尔达·雷撞上地板,感觉到马可斯桑的犬齿陷入他的肩膀。百疾将马可斯桑变成了野兽,奇迹没有发生。
「米莉蒂……」
他暗示少女快逃。米莉蒂安却已经扔下守护金冠,毫无防备地站在眼前。
看守的士兵察觉到骚动,打开船舱的门。
「司令官……!」
少女撞开马可斯桑,跑向那两名士兵。
而吉尔达·雷看见了—士兵才往前走了两步,他们的脸色就迅速出现灰色的斑,然后失神般地站定不动了。
吉尔达·雷同时听见少女如此低喃:
「百疾利亚纳,百雷吉得。」
当他看到自己推开马可斯桑的手出现灰斑,总觉得那不像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他全身冰冷,只有额头像火在烧。百疾的诅咒从被咬的肩膀传染到全身上下,迅速夺走他的力量。他爬不起来,叠在他身上的马可斯桑的心跳声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停止。
「别担心,吉尔达·雷。我不会用热病杀你。」
米莉蒂安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让人很难想像她是那个只会发出无意义怪声的少女,声音中充满知性,却令人毛骨悚然。
少女纤细的手仿佛抚弄羽毛一般,轻轻把吉尔达·雷翻过去趴着。马可斯桑翻滚到一旁,毫无动静的双眸映着绝望。
冰冷的手指爬过他的颈项,以指尖描绘出图形。少女的波动自该处流进他的身体,与百疾的咒语相碰撞,捣乱吉尔达·雷身上的魂源。极度不协调的震动席卷他全身。给予他难以忍受的痛苦。
「你……不是米莉蒂安……!」
波浪银发下的脸蛋低下来,额头上交错着伤痕般的血管,占据眼窝的青灰色双眸以极近的距离看着他。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被你杀掉的总大魔法师。」
说完,收敛起疯狂而逐渐转成银色的青灰色瞳孔,唤醒了吉尔达·雷的记忆。
那是被圣德基尼一族的魔力附身、在北国尽头的「白色森林」化身成魔王的奥拉魔法实务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