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效的拷问方式,也就是第三种方法——剥夺睡眠的拷问。
麦那家的家传方式,原本是每当沙漏滴完一回时,就在囚犯的眼皮上滴水以剥夺他们的睡眠,这样做,无论是多么顽强的俘虏也会撑不过七天就发疯。可是根据魔法师的说法,人体内有七种魂魄,只要能够让掌管意志与视力的「月魂」沉睡,那么俘虏无论遭受什么痛苦也不会醒过来。魔法师们能够操纵自己身上的灵魂波动,因此凤旅团的人们就借由让自己的「月魂」沉睡,以忍受这种拷问。
于是模哲用了另一种与睡眠有关的方法。「沉默之屋」就是为了这方法所打造。
这偭房间简朴得与其他拷问房没有两样,但其他房间的出入口都是用赛革特之钢打造的铁窗格,只有这间房间是沉重的密闭式铁门。墙壁与天花板也是用黑色铁板覆盖,只要关上灯光,室内就会完全被黑暗包围。
模哲将烛台放在房间正中央的铁桌上,命老妪坐上铁椅。房间中唯一能反射火光的,只有老妪的白发与苍白的皮肤而已。模哲的头发、胡子、眼眸都是黑色,还有褐色的皮肤。麦那家的人连牙齿与指甲都染成黑色,无论是身上穿的衣服、披风或鞋子,全都是以能吸收光线的纯黑丝线制成。
守卫以枷锁将老妪固定在椅子上,留下模哲与老妪后关上房门。这时屋内再也听不见外面的任何声响。老妪借着细微的火光,不安地眨着双眼,凝视着审问者几乎要融入黑暗的脸部轮廓。
模哲从袖子内的暗袋取出一根象牙笛子抵在嘴边,这是他拥有的东西内唯一纯白的物品。尽管名为笛子,但跟一般乐师吹奏用的笛子又不同。发出的声音很粗嘎,仿佛只是将吹入的气息扩大一般。
宛如哀凄风声的笛音响起,撼动了一室沉默,也让老妪吓得缩起双肩,由于不知道接下来会遭到什么严酷的拷问,她浑身充满戒备,但模哲只是一点一点调整音调、断断续续地吹奏笛子而已。
模哲看来似乎只是随兴吹着笛子,实则不然。他看着正在倾听的老妪,等待她放松下来的瞬间,再度吹奏起来。当模哲逐渐掌握紧张与放松相间的节奏,老妪逐渐不再紧绷地等着下段笛音响起。眼见她逐渐松懈,模哲便缓缓地将风声送到她耳边。一片漆黑的房中只剩下风声。老妪盯着摇曳的烛火,眨眼的频率渐缓,眼皮也慢慢垂下。
就算确定俘虏已经睡着,模哲还是继续吹了一会儿笛子。麦那家使用砂蛇来修习这种催眠术。因为他们必须依靠笛音催眠有剧毒的砂蛇。模哲在十二岁时就能让砂蛇入睡,十四岁时则能让睡着的砂蛇按照他的心意扭动,而如今他三十八岁了,每天都催眠砂蛇之后放在枕边伴他入睡。
「你的名字是?」
模哲把笛子移开唇畔,轻声问道。
「伊蕾……」
老妪叹息般地回答。陷入深沉睡眠的她,呼吸也较为深长用力。摸哲配合着她的呼吸,继续提出问题。
「哪里人?」
「……拉兀族。」
模哲蹙起眉。拉兀族是住在「红色平原」与查哥斯边境地带的一支蛮族,黑檀肤色是这一族的特征,与老妪的惨白肌肤完全不相符。在麦那家的催眠下若还能说谎,就表示眼前的老妪根本不是鸟人的祭品,而且在魔咒师中还是拥有一定魔力的人。
模哲不动声色,继续问道:
「眼睛看不见的老人是你丈夫吗?」
「不是。」
「那是谁?」
「我儿子。」
就算是扯谎,这个答案也太过离谱。如果她是魔咒师,应该要编出更合理的答案才对。
「你儿子几岁?」
「两岁。」
「……你几岁?」
「十八。」
模哲觉得自己似乎找错问话对象了。虽然对方看起来并不是老糊涂,但这么下去再问也没意义。此时他突然灵光一闪,又提出一个问题。
「那帮鸟人对你施了什么魔咒?」
「……改变……我儿子……跟我的……样子。」
「变成什么样?」
「老人。」
模哲思索着老妪的回答。被麦那催眠的人只能答出相当简单的字眼,他若想要获得进一步说明,就必须具备详细盘问的技巧。
「你原本很年轻吗?」
「是。」
「你儿子呢?还是个幼儿?」
「是。」
「鸟人还做了什么?」
「附在我与儿子的身上,逃走了。」
「什么时候?」
「来这里之后。」
模哲捻着自己的胡子,原本太过离谱的答案现在有了合理的脉络。如果老妪的说法为真,那么这座地牢中便曾进行过可怕的魔法。
「你听过那些鸟人的名字吗?」
「是。」
「想起来。」
「……梅根……金席克……」
「是两个人吗?」
「两个人……」老妪,应该说是伊蕾的眼睑不住颤动,似乎在找答案。然而最后还是只发出深沉的呼吸声,无论模哲再怎么问她,也只听得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