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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鞑靼族能借由观测星象在黑夜中找到正确的方向,像风一样迅速前进,夜视能力似乎也很好。吉尔达·雷除了暗自赞叹他们的机动力之外,也相对提高了戒心。
喀鞑靼族住在圆锥形的帐棚中,整个部落隐密地躲藏在草原的低洼地里。如果没有这些年轻猎人带路,就算从旁边经过也找不到。也因此,当部落突然出现在分开的芦苇丛里时,因受伤发烧而有些意识模糊的吉尔达·雷,不禁觉得看起来相当诡异。
部落里的每个帐棚都很小,轻巧得好像稍微吹一点风就会晃个不停。为了避免帐棚被吹走,阿札破的族人将帐棚跟周围的芦苇绑在一起。帐棚的骨架是以芦苇与茅草编织而成,搭上坚韧的坊安皮革,皮革外侧则用红色或蓝色的线绣上图案及锯齿状的花边。
阿札破这么告诉吉尔达·雷和雪芙儿:「那种图案表示住在里面的人的家族历史。如果弄脏或毁损图案,他们家族会视为严重的污辱,要小心点。」
从帐棚走出来的男男女女,脸上和手背上也有相同的刺青图案,因此不易看懂脸上的表情。吉尔达·雷只知道所有人都对他与雪芙儿投以好奇的目光。
「阿札破的纹面也是你们家族的图案吗?」雪芙儿很感兴趣地提问。
「不,我脸上是赤剌诃大人的咒文。我们现在去打招呼吧。」
像是阿札破家人并出来迎接他的人们,身上的确刺着与阿札破不同的图样。大概是对吉尔达·雷两人有所防备,他们只远远地看着。阿札破朝他们点了点头,便领着两人则唯一一顶白色帐棚走去。
这时吉尔达·雷的脚踝已经肿得像一颗球,连靴子都穿不下了。可是当他拖着一只脚来到帐棚前方时,里面突然传出一道尖锐的声音:「大胆!跪下!」
「赤剌诃大人,客人的脚受了伤。」
阿札破慌忙对帐棚内的人说话,跟着单膝跪地。
「脚受伤?哪一个?是真的吗?」
声音的主人掀起门帐现身众人面前。
那是一个身高与阿札破差不多,体格也很壮硕的年老男子。黑白相杂的头发分量不少,非常整齐地梳向脑后,在后颈束起来。但因为头部后方的头发全都剃除,因此那束头发看起来就像假发一样。此外,他还绑着镶有一排有蓝色和茶色串珠的宽头带,身披雪白披风,穿着束腰短衣和长裤,腰带与项链上都有着大颗玉石,全都是显示与其他人身分不同的服饰。这名男子也不像其他人一样有刺青,因此他那又扁又大的四方形脸,看起来非常平坦。他的双眼似乎半张半闭,用严厉又目中无人的态度观察吉尔达·雷与雪芙儿。由于他厚重的眼皮下垂,他眼珠的颜色看不太清楚,表情也莫测高深。
然后,他突然拿起手上那把类似锡杖的物品,戳向吉尔达·雷受伤的脚踝。
「雷阁下!」
一阵剧痛袭来,吉尔达·雷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身体便失去了平衡。雪芙儿想上前撑住他,却没有来得及,结果两人双双倒地。
低头看着两人趴在地上难看的样子,男子说道:「一开始就该这么做了。」
接着他又摘下吉尔达·雷的头巾与雪芙儿的帽子。雪芙儿惊呼一声,伸手盖住自己的额头两侧,吉尔达·雷则反射性地捉住男子的锡杖往上一推,击中男子的下颚。巨汉被打得向后仰,呻吟出声,四周的人纷纷大叫:「马吉夫大人!」
「你这家伙!」人们散发出敌意朝他们包围。阿札破飞扑到吉尔达·雷身边,夺下锡杖大喊:
「马吉夫大人,我们没有不敬的意思!我们需要赤剌诃大人的帮助。这两个人算是同志,跟我们一样憎恨鸟人!」
部落人民闻言,气氛突然一变。他们屏气凝神注视着雪芙儿。尽管雪芙儿正努力想将松开的头发盘回去,但额头左右两侧的漩涡状突起已经被看得一清二楚了。
「那个女孩……跟阿札破一样……被鸟人诅咒了……」
众人仿佛看着可怕东西的神情,伤害了少女。就连那名叫马吉夫的巨汉,也后退一步举起锡杖。
吉尔达·雷将手放在剑柄上,瞪着这些人。可是阿札破按住了他的手安抚道:
「吉尔,放下你的剑。手里拿着武器,就没有办法见到赤剌诃大人。」
吉尔达·雷紧盯着马吉夫,缓缓地把剑放到地上,接着把短剑交给阿札破。
看来眼前傲慢的男人并不是赤剌诃。如果在见到祈祷师之前与对方决裂,这趟就白来了。
雪芙儿按着自己挂在脖子上那把守护刀,但吉尔达·雷却暗示她不要拿出来。如果没注意看的话,任何人都会认为那只是一条普通的首饰,只要少女能随身带着,他也比较放心。
马占大步伐迟疑地回到帐棚里,接着又掀起门帐对阿札破招手。
阿札破走进帐棚内,任吉尔达·雷与雪芙儿在众目睽睽之下跪了很长一段时间。
吉尔达·雷仍保持警戒,防止赤剌诃随时出来下令族人攻击他与雪芙儿。万一事情演变至此,连跳上马匹都办不到的他,即使要帮助雪芙儿单独脱身也困难重重。
幸好接着阿札破便掀起门帐,朝他们两人招招手:「在赤剌诃大人面前,绝对不要站起来。」
尽管感到屈辱,吉尔达·雷还是必须跪着进入帐棚,雪芙儿也在他身旁照做。帐棚内相当狭窄,如果站起来就会顶到倾斜的帐棚顶。而正对着入口那一侧的弧形底部,坐着一个非常矮小的老妇人。
「这是多姆奥伊的吉尔·欧塔斯与雪芙儿·阿尔各。」阿札破向老妇人介绍他们。
老妇人仿佛要睡着般,眼睛半开半闭地看着两人。她的五官跟马吉夫十分神似,两人大概有血缘关系。赤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