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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芙儿觉得吉尔达·雷实际上比看起来还要疲累。她本以为阿札破加入他们之后,骑士可以稍微轻松一些,但他似乎因为受了伤而更加精神紧绷。
阿札破回来时袒露着锯齿状刺青横布的上半身,听见他们两人要去泉水处,揶揄地说道:
「两兄妹感情还真好呢。」
看来阿札破应该已经看穿两人并不是真正的兄妹吧。可是骑士顶多是将雪芙儿当作妹妹或一名淑女看待。不过,如果是一名真正的淑女,会若无其事地在骑士把风下,进入水里泡澡吗?
尽管觉得有些尴尬,雪芙儿还是无法放弃沐浴的渴求。刚刚帮忙切割坊安之后,她全身沾满了鲜血与毛皮的臭味,连她自己都无法忍受。
坊安的身体优美庞大,拥有接近神明般强劲的魂源。看着那些青草色的魂源光辉逐渐黯淡、终至消逝,就像日落般令人哀伤。生命的虚幻使雪芙儿感到心痛。
在她还不能看见魂源之前,从未产生这样的感受,而今她甚至觉得当时的麻木是一种亵渎,可是,如果未来遇到有生物死亡时总是产生相同的感受,那心情只怕永远开朗不起来。雪芙儿在香蒲草丛中脱去衣服,将身子泡进泉水中,想要暂时忘掉这一切。
尽管月亮没有出来,什么都看不清,吉尔达·雷还是勉强自己走到这儿来,谨守分际地背对着她坐在小河畔。雪芙儿刚刚试着感受了一下他的「木魂」,发现他的骨头似乎有受伤。
雪芙儿不会使用迅速疗伤的咒文,所以就算她能看见魂源,也没有魔法师的能力。她能做的只有为他止痛罢了。正因为这名骑士是个绝不会示弱的人,所以雪芙儿才格外希望能在他的脚伤还没恶化前,见到喀鞑靼族的祈祷师。
就在雪芙儿想着一堆事情时,身体也泡凉了。茂密的香蒲穗迎风摇曳,发出了沙沙声。雪芙儿透过草丛往吉尔达·雷的方向看去,只见他的魂源光芒有些弱。她想骑士应该是睡着了,这时又看到其他不同的光正在靠近她,令雪芙儿心下一惊。
那不是火把,而是其他生物的魂源,可是却忽明忽灭,令雪芙儿无法看清。
「银甲?」
就在雪芙儿轻声询问之际,泉水周围便出现许多光点共有三、四道之多。雪芙儿赶忙爬上她放置衣服的岸边。
「喔——是可爱的女孩子呢。」
下流的笑声自黑暗中传来,雪芙儿拿着上衣的手顿时一僵。接着又响起闷哼声和兵刃交接的声音,听起来有人倒下了。
「什么人!出来!」
雪芙儿看见吉尔达·雷距离她不过几步。骑士跪在地上从后方箝制住一名男子,把长剑抵在男子的喉咙上。骑士其实还无法站起,他只是瞥了一眼雪芙儿,严厉地命令她。
「穿上衣服,到我身后去!」
雪芙儿慌忙穿上长衫,只听到阿札破不慌不忙的声音传来。
「吉尔,他们不是敌人,是来接我的族人。」
吉尔达·雷用含怒的声音说道:「就算如此,趁黑偷偷靠近我们也太过失礼!」
「抱歉,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他们吧。可以放开那家伙了吗?」
「不必对我说。你们应该向雪芙儿道歉。」
被骑士箝制的男人用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一些话之后,再用里沃语道了歉。等到另外两个男人随着阿札破前往野营地之后,吉尔达·雷才放开那个男人。
「我没事。」
雪芙儿为了缓和紧绷的气氛这么说完,赶忙将自己打理好。
几名年轻人一听说雪芙儿是吉尔达·雷的妹妹,就纷纷收起了轻浮的说话态度。看见他们表现出来的纯朴,让雪芙儿想起措那。措那是寨亚山区游击队的儿子,是个既坦率又正直的少年。与太过老实结果遭人利用后杀害的措那相比,雪芙儿觉得自己开始变得过于扭曲深沉了。
就连在泉水中被这些年轻人包围,她也不像当年差点被游击队侵犯时那样觉得既羞耻又害怕,反而比较担心吉尔达·雷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她在阿米兰堤曾经被当作奇珍异兽供人观赏过,或许也因此习惯了那种下流又热切的视线了。
骑士看到这样的雪芙儿,会不会轻视她呢?如果是真正的淑女,遇到那种状况该尖叫比较好吗?
喀鞑靼族不会固定居住在同一个地点,他们追踪、狩猎坊安群,在「红色平原」的广阔土地上驰骋奔走。而这几人又是猎人中脚程最快的青年,正在追踪脱队的坊安,才会来到这里。
他们携带的半月刀与弓箭,似乎都使用了抗魔法的铁芯,也因此雪芙儿才会看不清楚他们的魂源。那种铁的锻造法,正是雪芙儿想学的知识。总算能够见到喀鞑靼族,让她心中离目标更近一步的兴奋感静静地涌了上来。
青年们在看到坊安的角与肉之后,纷纷大声欢呼。知道阿札破与吉尔达·雷各自撂倒一头坊安,更是钦佩得无以复加。他们对吉尔达·雷所表现的尊重,也让雪芙儿松了一口气。
吉尔达·雷因为受伤而发了高烧,于是众人决定放弃野营,立刻回到部落驻扎的地方。
「别担心。拿出坊安角来交换,赤刺诃大人就会立刻接见你们了。」
赤剌诃就是喀鞑靼族内祈祷师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