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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国王却继续说了下去:
「姑且不论那个,朕拟定了一套更加优秀的计划。」
国王击掌之后,七、八名奴隶抬着宛如扁平轿子的物体上前,放在高台的前方。那是一个大约有长桌般大小的宽盆,上面则是一座模型庭园。
「你看看,这是朕要在阿加拉斯建造的一座新神殿。现在已经砌好三千块赤石,约莫完成一半了。如果能在这里祭祀阿米兰堤神,国土必定会受到神明保佑。」
得意洋洋、热烈发表高论的年轻国王,肯定不知道自己在巷谈耳语中的评价为何。
「国王疯了。」
「国王被鬼神附身了。」
希兹纳凯斯如今也开始相信这种说法了。传言甚至还指出,国王将后宫的女官当成活祭品献祭。
模型庭园里的神殿拥有大门及两扇侧门,是座被圆形阶梯环绕的壮丽建筑物。屋顶上建造了一列美丽的小塔楼,正中央则耸立着一座拥有圆锥形兽角的巨大神兽雕像。就像这座皇宫一样,神殿的墙壁部分也是用白色磁砖添上色彩,并装饰着绘有神话的镶嵌版画。
「的确非常壮观。但是陛下,现在人民都必须专注于国防上,而这种会瓜分人民力量的大型工程,以目前的情势来看……」
尽管梢嫌轻率,塔西狄尔却还是打算提出实际的见解。年轻国王顿时大怒,抽出系在腰间的弯曲短刀,插进王座的扶手。
「北方大国的一介武夫,竟敢污辱阿米兰堤的神明!像你这种无礼之人,绝不可能在我的国土上立下军功!」
国王歇斯底里怒吼的回音,在整座接见大厅内回荡,让一旁的贵族与侍从们颤抖不已。他们的恐惧,已经不是出于对君权神授的国王所抱持的敬畏,而是像一群船客乘坐在由狂人掌舵的船上一般。尽管如此,臣民上下却还是一样愚昧,甚至没有考虑过摆脱「国王与神明的权力相等」这种迷思。
希兹纳凯斯满心不悦,代替惊吓不已的笨军人低头赔罪。
「请陛下息怒。提督初来乍到,还没有领受过阿米兰堤的神威。我奥拉国为了对陛下及陛下所建造的神殿表达敬意,将会进贡数量配得上陛下的金币。」
「那是为了阿米兰堤的胜利。」
那堤克王高傲地更正他的说法。这个年轻的狂热信徒,显然真的相信神明会为他驱逐里沃军队。
「正如陛下所愿,是为了阿米兰堤的胜利……」
希兹纳凯斯在心中更正自己的说法:为了让阿米兰堤,继托勒斯之后成为奥拉的属国。
「口头上的祝福就免了。」
国王用野兽般的眼睛,低头凝视着希兹纳凯斯。
「如果想表达你的诚意,就到这儿来。」
希兹纳凯斯宛如内心被看穿一样,打了个冷颤。但他可不能在野蛮人三言两语的恫吓之下屈服。国王亲自走下高台,亲昵地揽着希兹纳凯斯的肩膀,将他带到盖有神殿的庭园模型前。
「你瞧这尊神兽的雕像。朕打算给予这座雕像生命,不过要献上许多的活祭品才行。」
尽管感到毛骨悚然,希兹纳凯斯还是一脸佩服的样子点头附和着。此时国王突然捉住他的手腕,迅速以短剑削下他的手指。戴着刻有奥拉国徽戒指的食指,就这么咕咚一声落在模型上方。
「呜啊啊啊啊!手指!我的手指!」
被切断的手指根部喷出了大量鲜血,溅在神兽雕像上。塔西狄尔也跟着大叫出声。
「魔法师!快叫魔法师来……!」
希兹纳凯斯以恐惧且痛苦的哀嚎哭叫着。国王紧紧捉着那只已经瘫软的手腕,眯起残酷的眼睛。
「喔,魔法师?我听说,奥拉的魔法师连死人都能唤回。如果那是真的,鲜血与生命就都不值钱了吧。」
然而希兹纳凯斯的魔法师留在托勒斯的大使馆里,在场只有一名派不上用场的昏庸提督而已。
「请您保持清醒!大使阁下!」
推开打算靠近的塔西狄尔后,蛮夷之王从庭园模型里捡起希兹纳凯斯的手指,对它吹了一口气。只见国王双眼散发的光芒,有如王冠上的红宝石般赤红。希兹纳凯斯在这一瞬间,确定自己看见国王雪白的牙齿咬上了那根手指。
国王接着用沾满鲜血的手将手指接在希兹纳凯斯的伤口上,并吐了一口唾沫在连接处。一股温热的暖意自希兹纳凯斯的手掌流向手背,最后传进指尖。
接着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他的出血在一瞬间停止,疼痛也几乎消失。国王取下希兹纳凯斯的领巾,随意地擦拭了一下戒指与他的手。希兹纳凯斯看着疼痛过后还有些麻痹的食指,戒指与手指之间的凹缝处,留着一条像红色指环般的细细伤痕,还渗着一点血迹,但也就只有这样了。颤抖的手指已恢复原状,并能随着他的意志自由弯曲伸直。
「阿米兰堤神赐予朕的神通,你觉得如何?有比奥拉的魔法师逊色吗?」
国王的脸上扬起讥嘲的笑容,对希兹纳凯斯这么说道。
在塔西狄尔的搀扶之下,希兹纳凯斯勉强撑起瘫软颤抖的双腿站了起来,然而,国王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丑态百出的屈辱与愤恨,却没有消失。看见他告退时眼中的憎恶之色,那堤克王只是更加大声地嘲笑他。
「你给阿米兰堤神的贡献,我确实收下了。这么一来奥拉援军的武力也会在我的约束之下!」
狂妄的国王在他所制造的恐怖氛围之中,专注地凝视着染满鲜血的神殿与神兽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