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雪芙儿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讽刺的是,让雪芙儿知道自己没有死的原因,竟是长久以来困扰着她的头痛与恶心。她认为一死就能解脱的痛苦仍旧存在,随着痛楚的出现,她才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移动,也一样会晕眩。
雪芙儿动了动身体,感觉像是泥泞的东西黏在皮肤上,想起自己落入沼泽一事。当时骑士抱住雪芙儿,用臂弯护着她,那是雪芙儿最后的记忆。雪芙儿寻找着应该就在她身边的人,旋即一副温暖的胸膛温柔地包容了她。待在这个唯一真实的拥抱中,雪芙儿哭着紧紧捉住对方。
她再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所有的痛苦与悲伤都能远离她,雪芙儿充满了安心的感觉。压迫额头两旁的尖锐痛楚,揪紧咽喉的恶心感,全都被柔和与温暖包围,让她昏昏欲睡。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幸福,雪芙儿睡了一会儿。脑子里还想着就连孩提时代,她都不曾睡得这么安稳过……
但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东西般的悲伤,使她从睡梦中醒来。她为什么还是醒过来了呢?难道是想要让雪芙儿知道无论多么幸福的时光,也不可能持续到永远?
觉得自己太过多愁善感的雪芙儿回过神,发现身上竟然一丝不挂。她感到温暖浓稠如泥泞的肌肤触感,包围着她的手臂与胸膛也是赤裸的,彼此间只相隔了泥土之类的东西。她感到羞耻地扭动身子,那双手臂则安抚似的摸了摸雪芙儿的背。
「安静。你要继续休息。」
说话声仿佛是从洞穴里发出般带着回音。但那并不是骑士的声音,雪芙儿也察觉到紧贴的男子胸膛很单薄。
她吓得想要大叫,却呛到了。泥土塞满她的喉咙,不仅如此,连深处的胸部与腹部,都布满了浓稠的泥泞。雪芙儿感到一阵惊慌,发现拼命挣扎的指尖、头顶也都埋在土里。环住她背脊的手臂用力地抱紧雪芙儿。
「冷静点。慢慢呼吸。」
雪芙儿呛咳着发出呻吟。尽管感觉泥土在喉咙里来回滑动,却依然能够呼吸。她不明白为什么被埋在泥土中还能呼吸。她想说话,却无法出声。舌尖能感觉到些许泥土中所含的盐分。
「知道我是谁吗?」
雪芙儿知道,但没办法回答。
「你用魂源说话,我听得见。」
雪芙儿想起她与寨亚神明奥丹说话时的经验。她在心里说话,奥丹就能够听得见。
「皇爵……阿修拉夫?」
「对。」
「这里……是哪里?」
「奥梅拉伦,『白色森林』的圣池。千年来我们在挖出药王树的洞穴中,积蓄了森林精链的魔力,用来守护药王树的种子。这座圣池的力量能治愈所有的生命,所以我才会带你来疗伤。因为你把我送你的护符拿给那个骑士戴,瞬间受到森林的魔法与伊斯咒文的冲击,灵魂差点就崩毁了。」
想起当时宛如被雷电劈中的冲击,雪芙儿颤抖了起来。
「雷阁下呢?他怎么样了?」
「不知道。但应该还活着,我能感觉到他在森林里。」
「你扔下他不管?他明明受伤了……」
听到雪芙儿的责备,刚刚的温柔语气瞬间一变。
「你比他还危急。是我把你带进森林的,所以我才会救你。其他人都是入侵者。」
温暖的泥土感应到皇爵的不耐烦而兴起波动,温度似乎也下降了。雪芙儿想起皇爵用了多么残酷无情的生命魔法,不禁瑟缩不安。感受到现在自己正在皇爵魔力的掌控下,又对皇爵那超乎常人的力量感到恐惧。
或许是感受到雪芙儿的害怕,波动安抚似的缓和下来,她也被皇爵拉到胸前。雪芙儿总觉得皇爵一直看着她而想推开皇爵,皇爵便口气轻慢地说道:
「没穿衣服让你那么在意?」
雪芙儿又察觉另一件事而放弃推开皇爵。她发现两人紧贴在一起,反而不会被看得一清二楚。尽管如此,不知自己状况如何的不安还是无法消除。
「你看得见我,我却看不到你,太不公平了。」
「你看得见。奥梅拉伦里充满着与魂源相同的光芒。用你的魂源去看,你的双眼已经睁开了。」
温暖潮湿的泥土同样包覆着雪芙儿的眼球。尽管眼皮沉重,但在她反复地眨眼之后,便发现了闭上双眼就能看见的朦胧蓝色光芒。她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水蒸气般绕着漩涡的淡淡轮廓,便跟手掌下皇爵的温暖合而为一,缓缓地聚集成形。发着蓝光的单薄肩膀,然后聚集出光束的胸口,光线来到颈部后变得更强烈,雪芙儿碰触皇爵发出灿烂光芒的额头,一股令人麻痹的刺激涌入她的指尖。
额头的光线带着绿色一分为二,化成圣德基尼皇爵的双眼。朦胧却看得见的细微光线重叠,取代陶器般的肌肤与金色毛发,形成皇爵纤瘦的身体。两道碧绿光线穿透了雪芙儿的手指,雪芙儿也看得见自己的手了。尽管不若皇爵强烈,但光束的确自手腕一路延伸到手肘。
「魔法师都是这样看着我们的魂源吗?」
「能看到什么样的程度,视每个魔法师的资质而有所不同。」
用魂源所见的姿态,与用双眼所见的姿态完全不同,却也别无二致。若要举例说明,就是眼中所见的姿态就像穿了衣服,而魂源所见则比裸体更接近人的本质。她低头看着胸口,可以看见无数的光线一直延伸到两人的脚尖。
在皇爵眼中,雪芙儿的魂源看起来是什么样子呢?既然彼此已裸裎到这种程度,她总觉得裸体已经不是什么太严重的问题了。聚集在腹侧与下腹部等处的光球似乎就是灵魂。仔细一看,光球四周都各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