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立刻变得杂乱无章。
「那、那是一颗,青色的石头。非……非常有效,还治好了雪芙儿的头昏……而、而且是魔法师给她的……」
萨亚雷按捺住内心的焦躁,引导少女循序渐进地说明。
「所以说,那是爱慕雪芙儿·阿尔各的魔法师送给她的了。」
萨亚雷大概猜得到那会是谁送的石头,也明白那不是药王树之石。可是米莉蒂安似乎还陷在泄漏重大秘密的罪恶感中挣扎着。
「而且,我觉得雪芙儿也喜欢那个魔法师。我想或许向萨亚雷大人报告比较好……您会认为我是个告密者吗?」
「你不是告密者,这都是为了你的朋友好。想要治好雪芙儿·阿尔各的魂源,就必须这么做。」
萨亚雷的回答,消除了少女的不安。
「说得也是。萨亚雷大人,我请求您,请您除去雪芙儿的痛苦。」
少女终于抬起头来,诚挚地望着萨亚雷。萨亚雷伸出手,一碰上少女富有光泽的银发,雪芙儿·阿尔各的样子便透过米莉蒂安的「日魂」传给了他。看上去很顽固的嘴角与眉毛,还有能随情感变化而改变颜色、金棕与翠绿交错的双眸,都展现了她从未在萨亚雷面前出现过的表情。
米莉蒂安害羞地颤抖。「请您原谅我。我的头发刚洗好,还没来得及绑好。」
「无妨。这样子比较美丽。」
高兴得双眼含泪的米莉蒂安,看上去就像朵绽开的百合。从前的卡莎也像她一样,是个既纯洁又惹人怜爱的少女。总有一天,这名少女也会像卡莎一样,在与萨亚雷交换讯息时自动脱下身上的衣裳吧——为了夸耀自己的美丽,并赢得萨亚雷的宠爱。
当萨亚雷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时,少女就在害羞得瞪大双眼的状态下消失了。这是他一时兴起给予少女的奖赏,不过她带来的报告倒是很耐人寻味。萨亚雷走出魔法阵,仔细咀嚼这个消息。
这个曾遭凤旅团施展禁咒,名叫雪芙儿·阿尔各的少女,是目前萨亚雷最感兴趣的对象。在那次事件中,魔法实务局逮捕了两名凤旅团成员,而他们也都是边境国家中位居要职的魔法师。魔法师皆认同伊欧西卡尔是生命魔法的正统,而背叛这一点,等于是重重地损及学术都市的权威。
「凤旅团」正如他们的称号一般,是个不把国境放在眼里,自由巡行于天空的船队。尽管魔法实务局的情报网能找到他们,却无法捉住这一行人。他们是奥拉最大的威胁。想要分析他们施展魔咒的伎俩,雪芙儿身上魂源的异常现象是他唯一的线索。
然而比起这个,让萨亚雷更感兴趣的是雪芙儿所接受的灵魂,也就是多姆奥伊王室的嫡子,已故的梅比多尔杜王子的灵魂。据卡莎的说法,雪芙儿就像王子一样,能够与多姆奥伊的芙蕊神交换信息。可是就算萨亚雷质问来到奥拉的雪芙儿,她仍坚称自己不知道什么神明。
卡莎不可能对萨亚雷说谎,因此雪芙儿·阿尔各才是说谎的人。这也可以想作是凤旅团的力量正在扰乱掌控她。
萨亚雷自己并不相信有任何神明的存在。能够与神明交换信息,只不过是为了增加王权的神秘性而创造的神话。现在的奥拉说的并非王权,而是持续流传着生命魔法之神——药王树的传说。但身为大总魔法师的他,却无法与药王树交换信息,因此他才不信神。
尽管人们容易以为魔法师的魔力是一种神秘之事,但那其实并非具备特定血统的人才能拥有,而是所有人类都拥有的能力。只是大部分的人因为环境与自我意识的不相容而变得比较迟钝罢了。重点在于人该如何自行发现魔力并训练精进这项能力。
如果真的有以血统传承的特有魔力,那么凤旅团的魔咒借由转接灵魂,就能使这种特有能力让其他人也获得吗?这个答案的关键,就在雪芙儿·阿尔各的身上。
5
太大意了。
吉尔达·雷靠着独居牢房的墙壁,想着就是自己的粗心大意,才会招致现在的下场。
他的副官切尔克西出面作证,指出吉尔达·雷命令部下暗杀阿修拉夫皇子,并且将失败的部下灭口。目前严加看管这座牢房所在的检查哨塔出入口的人,也是他之前的部下——国境警备队的士兵们。吉尔达·雷知道,自从他被派到这里当司令以来,将他逼至目前处境的诡计就已经开始运转了。
那个士兵,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能力在森严的警备下暗杀皇子的高手,而且又这么轻易地被反制杀害。这一切就像早就安排好似的。
皇子与身边的护卫早就知道暗杀行动,那名士兵恐怕也是受到魔法操纵的傀儡。而他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跳入这个奸计中,吉尔达·雷现在冷静地重新审视这项事实。
梅比多尔杜王子之死不只令国王与王妃难过,也改变了吉尔达·雷。他在普通农家成长至十七岁,因里沃之战失去了家人与维生方法。在种种巧合与个人资质相配合之下,他才得以走上进入王宫成为骑士的命运。他宣誓对王室效忠,守护并乐见王子的成长。而他在失去王子之后,又失去了唯一的亲弟弟,能分享他出人头地的荣耀、并为他感到骄傲的弟弟都蓝。这些事都让吉尔达·雷再也找不到自己身为骑士的意义是什么了。
就算在奥拉人的计谋下被赶出城,他也完全没有不名誉或无聊的感受;就算知道养父雷摄政官在城内将会被孤立,但他想着国王再怎么说都不可能舍弃前朝重臣,而毫无危机感。此外,吉尔达·雷也没有认真地将国境警备队的士兵当成部下去了解并掌握,只是可有可无地在边境继续服着兵役。就是这份疏忽、怠惰与虚无,才会让奥拉的人有机可乘。
吉尔达·雷抬头看着靠近天花板的窗户,等待下弦月的升起。尽管窗户的高度连身形高大的他都构不着,但幸好独居牢房很狭窄,只要手脚并用的话,或许有机会能沿着两侧的墙壁攀上去。问题只在于他受过严刑逼供而疼痛的身体,是否能忍受这样的劳动罢了。
他撕开上衣,用布料包住手掌。这几面刚造好不久的石墙,堆砌紧密得连纸张都塞不进去,更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