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人……!你还好吧!」
他的左方传来呼唤声,吉尔达·雷才察觉到小舟的存在。一个穿着白色丧服的年轻人,划着桨靠近了他。那艘正是拖行殡舟的拖船。
「怎么,是吉尔达·雷队长吗?」
一个胖脸越过年轻人的肩膀看着他。那是达伯尔耶魔法师,他正按住流血不止的腹部边流着冷汗。而吉尔达·雷的父亲雷摄政官,一脸惨白地躺在达伯尔耶的身边。
「令尊受伤了,我也一样。来,把手给我……」
达伯尔耶的胖手伸出了船缘。可是吉尔达·雷锐利的视线,并没有漏看他手上涂过咒药后发出的油亮光泽。
吉尔达,雷在水中一个转身,从吓了一跳的年轻人手中夺下船桨。
「雷队长?你做……」
他将桨柄刺向粗声怪叫的达伯尔耶侧腹部。
「你这家伙跟凤旅团是一伙的!达伯尔耶!」
身为魔法师,不可能没发现施展在梅比多尔杜王子遗体上的禁咒。当吉尔达·雷知道乔贝尔所干下的事情之后,便确定达伯尔耶也是叛徒,而身为王室御用魔法师,要在王子身上下咒印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魔法师瞬间脸色大变,在桨上施咒,打算反击吉尔达·雷。吉尔达·雷潜入水里,顺势绕过船底后便往反方向游去,攀上船尾。达伯尔耶见状,便将短剑抵住老摄政官的喉咙,大声怒喝:
「别妨碍我们,否则我杀了这个老头!」
那狂热信徒的模样,跟乔贝尔如出一辙。
吉尔达·雷看到芙蕊神的头部绽放出白色光芒,而那光线粒子正被吸入鸟船所造出来的紫色梯子内。梯子散发着紫色的火花,同时将那道白光往上传送。那光景彷佛从天而降的白雪,反过来由地面往上飞舞一般。
巨大的水神化身,不断地扭曲翻腾,彷佛一尾头部被鱼叉贯穿而痛苦挣扎的巨鱼。这时,化身的尾鳍形状突然消失,在水里散开。不只是尾鳍,连腹鳍与胸鳍,还有身体部分也开始从外围散开,变成一群游离的龙鱼,开始远离魔法阵。
「为、为什么……!」
达伯尔耶已呈半疯狂状态,吉尔达·雷没有错过这个破绽,趁机拾起父亲的剑,击落达伯尔耶的短剑。达伯尔耶咏唱咒文,想用另一只手碰触吉尔达·雷。但长剑比达伯尔耶的手还快,剑尖击中了他的鬓角,魔法师就往船里昏厥过去。吉尔达·雷不想让叛徒的血液污染多姆奥尔湖。
龙鱼们往东方游去,再度在那里形成漩涡。在水面上跳跃的鱼群上方,似乎载着什么。
那是雪芙儿·阿尔各。
少女全身瘫软,双眼紧闭。吉尔达·雷感到自己的胸口彷佛被揪紧般疼痛,焦急地寻找船桨。
「划船……到那边去!」
一旁吓得直不起腰的年轻人,握住桨开始划船。
「吉尔达……」
老摄政官睁开了双眼。
「幸亏你回来了,儿子啊……」
吉尔达·雷颤抖地握住父亲的手。祈祷之辞从他的唇边逸出。
「父亲,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东西了。神啊,请救救那女孩……」
他有生以来第二次向神明祈祷,然而神明并没有回答他。神总是毫无预警地掠夺,从不在乎个人的生死之事。在因战争而起火的农庄里烧死的父母与年幼的妹妹们,在他臂弯中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都蓝,一切一切重新回到他的脑海,将他推向绝望的深渊。
白色的龙鱼群在水面抬着少女,将她送往沙滩,接着将少女留在浅滩上,回到蓝色水底深处。
数不尽的银鳞波光掠过拖船左右之后,逐消失无踪,老摄政官与年轻人张口结舌地目送眼前的光景。船一到浅水处,吉尔达·雷便跳下船,踢着砂子、扬起大量水花,一路奔向少女身边。
「雪芙儿·阿尔各!」
他怀里的少女浑身冰冷,血色尽失,看上去比在案亚紧急迫降时更接近死亡。如果自己是魔法师,是否就能拯救少女了?这想法瞬间闪过他的脑海。在生死交关之际,他彻底的无能为力。
然而下一刻,少女的眼帘缓缓抬起,红棕色与淡绿色交错的不可思议双眸中,映着他的身影。
至今他终于相信了。
神的存在。
「雷队长……鸟船……」
他抬头仰望,只见被魔法阵吸收上去的光线粒子,从紫色的梯子处坠落,梯子也开始扭曲。站在鸟船帆柱上的凤旅团员们惊慌失措,很明显地打算重整阵形。
可是鸟船在空中的相对位置逐渐错开,魔法阵在空中瓦解。最后,从船头释放的魔力之光也变淡消失。船队失去了秩序,彼此的船身与帆柱互相碰撞,为了避免坠落,各自惊惶四散地逃离湖水上空。湖畔的人们眼看着鸟船在上空纷乱逃窜,消失在沙漠彼端。大魔法已然失败。
从魔法阵中被解放的白光粒子,纷纷落在湖面上,如烟火般飞散。当光线消失时,下方留下了大量的龙鱼,白色的鱼腹浮在水面。雪芙儿屏住呼吸,泪眼盈眶。
「啊啊……水神芙蕊的魂源被夺走了。那道白色的光,就是化身们的魂源……芙蕊神已经……」
泪水沾湿了少女的脸颊。但吉尔达·雷说道:
「芙蕊神得救了。是真的,你救了它们!」
少女认为他只是在安慰自己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