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与编队,缓缓下降。制造浮力的魔法传出低沉震颤的声音,彼此重合,非常的刺耳。
唐吉离开帐篷马车,坐在岩石堆上。他已经没办法骑盖泽了。在冰河之战后,有十名同伴回到唐吉的身边。然而那群以加特为在首的同伴们看了唐吉的脚后,态度就改变了。在到达这处洼地前,没有人费心隐瞒对首领的轻蔑,过去的那种向心力也已经消失。唐吉宣称就算独臂男子不在,还是有办法谈交易。他似乎认为只要这么说就能够维持伙伴关系,但措那很清楚,一旦拿到这次交易的报酬,加特他们就打算抛下唐吉。
将父亲想得那么不堪,在过去根本是种对父亲的冒渎,然而当措那意会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这么看待唐吉了。在这十天内,灰发不住脱落且脸上出现皱纹的父亲,看起来就像个年迈的老者一般。
唐吉抓住措那的肩膀,从岩石堆站起来发号施令。措那站在他身边支撑时,能够闻到伤口发出的腐肉臭味。
鸟船收起羽翼般的帆,将龙骨固定在洼地上停泊下来。明明有大量船只密密麻麻地停在这片洼地上,轰隆声却突然都不见了,就像声音在瞬间消失一般。停在中间最大的那艘船,静静地放下舷板。
措那倒吞了一口口水,觉得身旁的父亲似乎也很紧张。
外型奇特的凤旅团成员,从舷板缓缓走下来。他们每个人都打扮成像鸟一样,垂至脚边的长袍上,各自缝缀着色彩鲜艳的羽毛,颈部以上则用备有冠羽和长喙的头罩密实地包覆着。唯一看得到的部分,是挖空头罩露出来的眼睛,还有鸟喙下方的嘴巴及下颚。
紫色的鸟说话了。「游击队队长唐吉啊。你是怎么了?我似乎没有看见独臂男子哪?」
「就快来了,跟寨亚军队一起来。」
唐吉显得很沉着。鸟群们一阵交头接耳后,黄绿色的鸟说道:「这跟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我一定会把人交给你们。但也得要你们帮忙才行。」
「你要我们跟寨亚军交战?」
「作战由我们来就好。在那之前,我希望用你们的魔法治好我们的伤。你也看到了,我们伤得不轻。」唐吉不干己事般地指了指自己的断腿,再环顾同伴们疲倦的脸。
鸟人们再度交头接耳,这次花了较长的时间。这段时间内,除母船之外的船与船员都保持完全的沉默。他们所有人都戴着鸡冠头罩挤满了船缘,低头俯视着聚会的进行。看不见任何人的表情,令措那觉得相当不舒服。
措那感到相当不安,总觉得面对的似乎是语言完全不通的另一种生物。唐吉的疲惫与衰弱虽然显而易见,却丝毫没有露出紧张与踌躇之色,令措那感到很可靠。无论多么疲弱,父亲不愧是父亲。
最后,白色的鸟往前一步说道:「无妨,可是,既然要委托我们施咒,无论牺牲什么都不能有怨言。就视同为凤旅团同盟殉死一样。」
加特等人开始鼓噪了。「喂喂,那是什么意思?要我们变成鸟人的同伴?唐吉,你打算谈到那个份上?」
唐吉大吼:「我要把那群骑士全拿来血祭!连伙伴的仇都报不了的胆小鬼,到哪都不配活着!」
紫色的鸟说道:「如果让我们来施法,你们就能够获得一夫当关之力,这一点我们可以保证。」
唐吉以充满血丝的双眼看着措那。「措那啊,打倒弄断我的腿的骑士吧。结合我与你之力,懂了吗?」
措那并不认为自己可以击败那名打倒父亲的骑士,但有些事仍是不得不去做。
「嗯,老爸。」
「我也加入,没什么好怕的。」
艾雀耸耸肩,朝加特等人挑衅说道。加特则对其他伙伴说了。
「谁怕了?我们可是寨亚人,谁要当鸟人的伙伴啊!」
其他男人彼此面面相觎,又来回看着唐吉与加特。没有人想追随只会嘴上功夫的加特,而无视长年率领众人的唐吉所做的决定。
加特将盖泽的缰绳一扯,转身前丢下一句话。
「随便你们!」
唐吉大叫道:「加特!你是不是打算去向寨亚军密告?」
此时,黄绿色的凤旅团成员,将羽翼般的袖子一挥,似乎有看不见的箭矢从翅膀前端飞射出来般,加特应声从鞍上跌落。仰躺在地面上的加特全身僵硬,再没有任何气息。
措那等人看着凤旅团那压倒性的魔力,震慑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要全部施法完毕,得花上一些时间呢。」
鸟人们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邀唐吉前往母船。措那总觉得摔死的加特,睁大的双眼似乎在问「这样真的好吗」。然而唐吉握住措那的肩膀,让他跟着登上舷板,其他的伙伴也一同跟了上来。
4
在前往西边国境的路途上,雪芙儿实际感受到自己的变化。
带着那只乌鸦的女大使——卡莎伯爵夫人,原本打算让雪芙儿跟埃梅搭乘救生艇,但被吉尔达·雷队长阻止了,理由是到达战场前,骑士们为了保存体力因此需要搭船。不过事实上,是因为他知道雪芙儿跟埃梅都对伯爵夫人抱着戒心。
埃梅跟寨亚士兵被绑在一起,共乘一匹盖泽,雪芙儿则获准单独骑一匹,她很快便驾轻就熟。她从没想过连马都没骑过的自己,竟然能骑得那么好。可是,这对梅比多尔杜王子来说一定很容易吧。
沿着山陵往下走,周遭的树木越来越多,但她能灵敏地闪避树上落下的积雪,也有了绝佳视力能够发现雪地中行走的野鼠,这些过去的雪芙儿都做不到。似乎是她在地底下持续徘徊很长一段时间后,身体自动习得的能力。
吉尔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