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伯父只会责打他们,而且总是不示范重要的锻冶工作给堂兄弟看之故。从那些男人们的对话中,她得知措那的母亲似乎在生下他不久后,便遭里沃军杀害。因此唐吉与措那都强烈憎恨里沃军,并且非常爱护彼此。
身为坏人的唐吉,却是个非常好的父亲,这点让雪芙儿的情绪很复杂。就算唐吉杀了人,对措那而言他仍是英雄。父亲聘特对于雪芙儿来说,大概是个好人,但并不是英雄,她对父亲没有那么强烈的爱,她对母亲奇拉娜也是同样的感觉。或许那些都是她自己的奢求吧。
「如果你那么怕你爸爸,我自己去求他,你带我去帐棚吧。」
雪芙儿发现自己这样语带讽刺地说话,是因为她心里羡慕着措那。明明措那很可能会将他自己的毛毯让给伊达,她却如此待他。
措那解开雪芙儿手腕上的绳子,将伊达交给加特。然后将拉绳的一端绑在雪芙儿身上,两人跳下马车。只穿着睡衣的雪芙儿,受到外面冷空气的侵袭,皮肤几乎要冻僵。虽然她的膝盖已经开始颤抖个不停,不过帐棚很近,勉强还走得到。
帐棚中满满都是男人,室内空气非常温暖。正中央帐棚支架旁有个石头堆砌的火炉,所有人的脚朝着火炉排成一圈像车轮般睡觉。火炉上方吊着一锅炖肉,里面还留着明天早餐的分量。雪芙儿傍晚也有分到一碗,但她真想再多吃一点。
炉火另一边的帐棚深处,有个木头搭起来的床铺,唐吉与艾雀就在那里。床铺外虽然挂着一块跟帐棚同为黑色的布幕,里面却传出些微的笑声。雪芙儿不禁对于悠闲调笑的两个人感到火大。
「艾雀,伊达病了,请你去看看他!」
唐吉迅速拉开布幕,瞪视着雪芙儿。见他与艾雀两人几乎是全裸,让雪芙儿不知所措。艾雀看起来毫不在乎,一脸红艳地跨坐在唐吉身上。唐吉神情凶恶地一脚踹上雪芙儿的腰。
雪芙儿蹒跚倒地,唐吉又一拳打倒她身边的措那。措那毫不抵抗地承受父亲紧接而来的一脚,流下了鼻血。
「措那!为什么你只带着这家伙来?」
雪芙儿抱住唐吉的脚大叫:「是我拜托措那的!艾雀,求求你,给伊达药或是咒语……」
唐吉的膝盖踹中雪芙儿的下颚,雪芙儿的嘴唇因而破裂了。伤口很痛,但比起痛她却更生气。以前在村子里挨父亲或伯父揍的时候,她只会恐惧并放弃抵抗,然而现在面对凶狠数倍的唐吉,她却一点都不感到害怕。
「你们还不懂吗?伊达就快死了!」
雪芙儿这么大叫的时候,突然强烈地想要打喷嚏,于是连连打了五个喷嚏,结束后,才开始一阵刚才根本无可比拟的颤抖。唐吉一脸雪芙儿喷出的口水,蹙着眉,彷佛看这什么非常稀罕的东西似的注视着雪芙儿。
措那小心翼翼地开口了:「那个家伙爬不起来了,他烧得很厉害。」
唐吉看起来很不耐烦,把艾雀从毛毯下推出来。
「你去。万一埃梅·巴吉尔死掉,咱们可就亏大了。」
艾雀喃喃抱怨着,披上了斗篷。
「咒语对那家伙可没有效果喔。」
艾雀拿起枕边的袋子,跨过一群男人的上方走出帐棚。雪芙儿发着抖走在措那身后,她的脚趾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艾雀因为下痢的臭味而皱眉,伸手去摸伊达的额头。接着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把里面的药丸塞进伊达嘴里。伊达差点就要吐掉,雪芙儿赶忙让他喝了一口水,总算让他吞下去了。
「他身体太冷,已经形成冻斑了。你得帮他按摩直到这些斑消失。」
伊达的皮肤发青,到处都有紫色的斑点。雪芙儿虽然问了按摩的方法,但她冻僵的手脚没办法做得很好。艾雀看着雪芙儿,突然之间就扯开雪芙儿的睡衣。
「你也一堆斑哪。」
雪芙儿吓了一跳,赶忙拉好自己的睡衣,但裸裎的前胸已经被措那跟加特看到了。她羞愤得满脸通红,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脑子里血气上涌,几乎要晕过去。
艾雀取出另一个小瓶子,涂在雪芙儿的后颈上。当艾雀开始咏唱咒文后,雪芙儿感到有某种什么窜过了背脊。接着背脊渐渐地变温暖,她的颤抖也停了下来。这么迅速的效果,让雪芙儿的关节失去力气,视线也变得朦胧。
艾雀走出车蓬,过了一会儿又拿着衣服回来。
「喏,唐吉说要给他们两个穿的。」艾雀将衣服交给措那。
「要帮他按摩,知道了吗?」
艾雀再对雪芙儿说一遍之后,便回到大帐棚里。
雪芙儿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穿上衣服。那是艾雀昨天还穿着的连身裙跟衬衣,还有毛料的裤子。虽然有点太大,但久违的温暖紧紧包裹着她。强烈的睡意让雪芙儿的眼皮几乎要垂下,她用指甲抓了抓脑袋让自己清醒,开始为伊达按摩。
大概是因为药物生效减轻了腹痛,伊达闭上双眼安静地躺着。之后如果能退烧那就更好了。雪芙儿心里这么祈祷着,用毛毯摩擦伊达全身。等伊达的皮肤逐渐恢复原本的颜色,他也慢慢入睡。当伊达不再呓语,陷入深沉睡眠之后,雪芙儿也气力耗尽般地趴在他身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