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尔耶魔法师,不必等那个女孩,先行出发!」
吉尔达·雷简短地命令后,又重新面对奥拉的船长。
「趁火还没有越来越大的时候,紧急降落吧。」
「可是,您们不是要避难……」
只要雪芙儿·阿尔各还在这艘船上,他就不能轻易弃船撤退。
「没有时间了。船上最安全的地方在哪里?」
船长面有难色地回答:「是船首……但在这种情形下,我无法保证。」
吉尔达·雷暗暗祈祷少女已经回到那里了。
「那么就拜托你驾驶了。」
不是船员的吉尔达·雷待在驾驶台上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于是他让已经到达炮列的大部分骑士团团员离开船尾,到船舱对少女进行地毯式搜索。
吉尔达·雷听见炮门之外有振翅飞翔的声音。他经常见到的那只黑色鸟影正在拍着翅膀,那是卡莎大使饲养的乌鸦——萨亚雷。乌鸦毫不畏惧火花及浓烟,飞到甲板上空,似乎要通知什么人似的在他的斜上方盘旋着。
吉尔达·雷将炮击交给部下执行,往甲板走去。大碗似的甲板被紫色的火焰包围着。虽然水不断地从外缘的放水口注入,但火势却不因此而有丝毫减弱,因为紫色的火焰是魔法之火,无法靠水轻易熄灭。船帆虽然勉强还在运作,但被火势波及、以至落下,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甲板上的大气囊,仍旧被火焰包围着。在火焰的热气蒸熏下,气囊表面以符文跟数字交织构成的复杂魔法阵,已经被烧得一片斑驳,变得残缺不已。魔法阵的花纹,在吉尔达·雷的眼里看来,就像浮在梅比多尔杜殿下身体上的咒印一样。
气囊的下方,只有一个地方还保持着原本白色的金属颜色。吉尔达透过火焰看过去,只见那下方倒卧着两个人影。
「雪芙儿,阿尔各!」
吉尔达·雷大声叫唤着,却得不到回应。于是他将披风当头罩下,冲进火焰里,随即看见雪芙儿·阿尔各趴在地上,跟一个他没见过的男人蜷缩在一起。少女身下有一摊血,脉搏也很微弱,男子的额头则被打破了。
吉尔达·雷发现只有这两人的周围没受到火焰波及,而他也是只要蹲在那范围里,就不会受到热气和烟雾袭击。被抛下来的男人以手指用血在地板上写了一些符文。这男人显然是个魔法师。
吉尔达·雷用披风包住雪芙儿·阿尔各后将她抱起,一口气跑向船头,但因为无法屏住呼吸,所以肺部还是有些灼伤。萨亚雷正停在船头的高台上,虽然他还是讨厌这只鸟,但能找到雪芙儿,的确多亏了这只乌鸦。
打开防护墙,吉尔达·雷让少女躺在火焰无法波及的走廊上。少女在毫无意识下呛咳着并吐出了鲜血,而从她胸前伤口流出的血液,则染黑了蓝色的披风。
吉尔达·雷回头去看那名男子的所在,气囊已经歪斜且即将崩塌。可是因为咒印的力量,只有男子还没被火焰吞没。他听说施展魔法的魔法师一旦死亡,魔力也会因此消失。可见得那名男子应该还活着。
不断落下的火星与比刚才更剧烈的火焰,堵住了甲板的中央通道。吉尔达·雷一口气奔上了碗状甲板较高处的侧甲板,像是划一道弧线般飞跃而至,弧线的另一端就是男人所躺的地方。此时咒印的领域已逐渐要被气囊所压毁。
吉尔达·雷将男人扛上自己右肩,并用左手手套撑住即将压下的气囊,将之推到倾斜的甲板上。手套跟气囊的金属相互摩擦产生的火花四处飞溅,烫伤了吉尔达·雷的手肘。等两人到达船头高台上,气囊也同时应声倒塌。
随着一声轰然巨响,脚下也跟着剧烈震动,乌鸦则从阁楼上方飞起。骑士们击出的炮弹画出螺旋状的轨迹命中了鸟船,萨亚雷就翩然地在鸟船所燃起的火焰之上滑翔着。
船长遵守了约定,以疾风船船首稍微抬起的姿势,突破云层下方,逐渐靠近地面。众人眼底所见,净是一片顶部被白雪覆盖的层层山峦。
5
雪芙儿听见了雨声。
平日很少落下的雨水,一旦要下就会是倾盆大雨,还会冲走田里的泥土。雪芙儿很喜欢聆听流过锻冶场庭院的水声。
听见相似的声音,让雪芙儿感到放松。声音慢慢沁入她的身体,拍击着她的体内。
很冷。她的胸腔内感到非常寒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儿似的。是一只手。有个人将他的手伸进她的胸口,碰触着中心内部。那是一只冰冷的手。
雪芙儿忽然想起胖魔法师的手。我不要!别碰我!
逐渐强烈的作呕感使得她的腹肌动了动,将手从胸口推了出去。那只手的形状消失,幻化成一个人形,细瘦且汗湿的手脚朝她伸了过来。蜡黄的肌肤缠住雪芙儿,戴着金色头冠的脸逼近她,翡翠色的瞳孔则隐含轻蔑及焦躁。那是梅比多尔杜王子。
王子的头冠正中央有一圈大孔,开孔直贯穿至前额,就像王子的第三只眼睛。现在那个大孔正膨胀着,几乎要将雪芙儿吸进去。孔内是虚无的深渊,如果真的被吸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雪芙儿感到一阵惊恐,奋力抗拒着。
有个像蛆的东西从孔穴中爬了出来。是只通体黑色,双眼赤红的鸟。鸟儿拥有一张人类的脸,雪芙儿认得那一张脸,却想不起来那是谁。
鸟儿说道:「别抵抗。」
鸟儿轻啄雪芙儿,打算将她拉进冠孔内。于是雪芙儿更加用力地抵抗,身体因而变得又冷又硬,手脚也开始失去了知觉。鸟儿无法叼起雪芙儿,于是飞走了。王子与那个冠孔也一起消失不见。四周一片黑暗,让雪芙儿怀疑她是否仍在不知不觉中落入冠孔里了。
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只剩下一开始所听见的水声。水面拍打着,冲击着雪芙儿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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