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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阿尔各村到城里,搭乘马车需要花上两天的时间。
无论是离开村子,还是跟父母独处这么长的时间,对雪芙儿来说都是生平头一遭。她想母亲会主动找她说那么多话,是因为优思嘉不在吧。而她对父亲也有了新的认识:父亲似乎不像城里出生的母亲那么爱旅行,一路上有大半时间都不说话,不过只要行程稍有耽搁,他又会对兴致高昂的母亲喃喃抱怨个不停。看来晋见国王与王子殿下对父亲来说,紧张情绪大概跟雪芙儿不相上下。回想起来,负责将锻冶场的制品拿到村外贩售或送到村外的人,大概都是伯父或他三个儿子的其中之一,父亲其实很少离开村子一步。而在旅途中住宿旅馆时,也只有母亲跟主人或侍女开心地聊天,父亲则一脸不满地冷眼看着这一切,静静地不说话。母亲吹嘘着一家受到生日庆典招待一事,使得跟他们同住这间旅馆的客人们直盯着她瞧,让雪芙儿尴尬极了。
当他们到达城里时,已经是生日庆典的前一天深夜了。他们在母亲奇拉娜的哥哥所开的服饰店下车落脚,在店里的一隅才睡了一会儿,又被母亲发牢骚的声音叫醒。
「哎呀,这么糟糕的脸色,见得了国王跟王后陛下吗?」
雪芙儿揉了揉眼睛爬起身,看着窗外的景色逐渐地清醒过来。他们到达城里时天还是黑的,加上雪芙儿又想睡觉,没办法看清楚初次造访的城市面貌。
建造得密密麻麻的房子,就像把村子里所有屋子集中在一起一样,不过数量却远多于村子里所有的房子。她以为是火鎚打铁的声音,实际上是从高耸矗立的钟楼所发出的声音。母亲说那是开城门时的钟声,而陌生的嘎吱嘎吱声响,则是马车的车轮压在街道石板路上的声音。
「别磨磨蹭蹭了,快换衣服。你先去洗头发!」
奇拉娜的大哥——多玛舅舅的店,其店面虽然不宽,但里面倒是很宽敞,跟居住的地方还隔了一座中庭。雪芙儿在中庭的井边打了些冷水,快速地冲洗身子。
雪芙儿最后还是没有做新衣服,随手挟带了一件优思嘉在村庄庆典穿过,有着刺绣图案与内衬的裙子便出门了。只有上衣是昨晚多玛舅舅给她的新衣。似乎是以前某商家的女儿到店里来订做,结果没来付款取走所留下来的衣服。
雪芙儿那把新月形的守护刀,就悄悄地垂挂在衣服底下。赶在出门前最后关头铸好的单刃刀身,握柄上被打了一个洞,用绑在刀鞘上的皮绳另一端系着。一旦刀子收进刀鞘之后,这轮新月就会横躺在雪芙儿胸前成为项链。要拔刀时只要把绳子拉开就行了,尽管她大概也没什么机会在人前拔刀。
将一头湿淋淋、纠结在一起的头发梳开并分好线之后,雪芙儿总算准备完成了。镜子中映出了比平常还要稍微体面的自己。
多玛舅舅与舅妈,端出白面包跟切成厚片的火腿当作早餐招待他们。这些是村子里除非举行庆典否则吃不到的佳肴,比雪芙儿还年幼的表弟表妹却边吃边抱怨说:「今天没有庆典大餐吗?」
当雪芙儿不由自主想伸手拿第二片火腿时,被母亲暗暗踩了一脚,而父亲则几乎什么都没吃。
「你们在城堡里,一定吃得到庆祝飨宴吧。等你回来,得要告诉我你们跟国王说了些什么话啊,奇拉娜!」
听见多玛舅舅这么说,父亲神经质地笑了。
「大哥,被招待的可是雪芙儿,不是奇拉娜呀。」
母亲立刻尖锐地回嘴:「不用你说大家都知道!」
「我们是代表村子出来的,可别丢了大家的脸才是。」
来城里的一路上,两人总是不断发生类似的口角,让雪芙儿感到厌烦。
可是,等雪芙儿道别了多玛舅舅来到街上后,就没空那么想了。或许是因为正值庆典的关系,路上挤满了人,连道路两旁开启的所有窗户也都有人探头出来,兴奋热闹地对着彼此吼叫。
随着他们更加接近城堡,雪芙儿与父亲都立刻被它的巨大所震慑:连接着大门延伸出去的城壁,都跟村子外的防风林差不多高。光是要抬头看城堡的主建筑与两旁的塔楼,雪芙儿的脖子就感到酸痛。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建筑物,更无法想像究竟要用多少石头才能堆砌出这样的建筑。
主堡的上方,有象征阿尔多哥王室的王徽,也就是印有龙鱼图样的蓝色旗子正翻飞着,垂挂在城门上的红白布幕与七彩的旗帜也都绚烂夺目,很有庆典风情。往城堡里去的人们个个都穿着新衣华服,让雪芙儿顿时觉得自己真是难登大雅之堂。母亲似乎也是这么想,在一旁喃喃念着:「早知道还是给你做件新衣好。」
父亲将名字告诉穿着锁子甲的守门人后,对方便搜寻了手中羊皮纸上的文字,接着看着雪芙儿。
「阿尔各村的雪芙儿,阿尔各是吧?」
雪芙儿偷瞄了守门人手上的羊皮纸,只见上面列了一串各村庄「被选上的人」的名字。有一家人跟在他们一家身后,也像他们一样报上姓名。那家人的孩子,是个比雪芙儿还小一点的女孩儿。
城堡的中庭里,不同身分的人们将各式各样的贡品并排在草坪上。有装满麦子或米的袋子,美丽的蔷薇花盆栽,令人目不暇给的各色纺织品,还有马具等。全都是每个村庄最自豪的贡品。
父亲将阿尔各村进贡的剑递交给带领他们的士兵,接着由城堡的总管收下并在剑上附上标签,随后将它带进塔里。这是锻冶场拚了命才锻造出来的剑,因此对方毫无所谓地收下似乎让父亲有些失望,但他还是告诉母亲与雪芙儿,说这是为了要跟其他的贡品分开保管。
雪芙儿见右边的塔楼下人潮拥挤,原来那里正在分配庆典活动喝的酒,而乐师们也在那里演奏着朝气蓬勃的笛声及鼓声。她感到稀奇地四处张望,但立刻被母亲戳了一下。
「别呆头呆脑的,真难看!」
毕竟母亲在幼年时期就参加过许多次这种庆典,已经不以为奇了。尽管如此,在进入主堡的时候,母亲还是在入口呆住了——这次竟是由穿着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