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妈妈打电话」
「诶!?」
彩璃以惊人的气势跑掉了。从他面前跑掉时的速度比那晚从男人们或者警察们那里跑掉时的速度还要快。自己已经变得莫名其妙了。大脑完全短路,扭曲着,抽搐着,在脑壳里面翻来覆去。「现在马上回去说明情况!」这一1%的理性天使被其余99%的羞耻恶魔打得屁滚尿流,被踢进了一个上了锁的心灵房间里关了起来。
一开始的按钮就弄错得离谱。
早知道会这样的话,就应该「我是那时候离家出走的女孩子。好久不见(鞠躬)」然后十分普通地报上姓名。为什么自己要做那么费劲的事情呢。理由自己是清楚的。我想让自己和他的重逢充满戏剧性。因为那是一段很重要很重要的回忆,所以想让重逢也变得特别起来。
但是,已经迟了。
重逢非但没有戏剧性,反而沦为一出爆笑喜剧。
完全变成彩璃的自爆了。
我知道怨恨他是很不合理的。我十分清楚这一点。
但是——果然,在内心某处,那天的家出少女这么叫喊道。
『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呢?』
『我可还记着的』
『那个夏天的晚上,你对我说的话。还有你锐利且温柔的目光。以及那双手的温暖』
『明明所有的记忆,我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一般记得清清楚楚』
而他,却不是那样啊——。
这让我很不甘心,很不甘心,变得无法忍受了。
我无法原谅。
这是那什么深恨之切。
即使赌上整个高中生活也要和他一决雌雄。彩璃决定要在他开始「鲇川彩璃同学是个又漂亮又聪明又帅气的完美学妹!」地这么想并这么对她说出口之后,用冷冷的目光注视着他,一边说「而把这么完美的学妹忘得一干二净的人又是哪个谁呢?」,一边啪啪地拍他的脸颊。
——这样的自己真是好麻烦。
麻烦得不行。
自己真是麻烦得要死。
但是,已经没有退路了。一不做二不休。「我要给妈妈打电话」。已经把那么莫名其妙的话说了出口,就已经没有什么借口可以找了。就只能把那件事当作不存在,从零,甚至从负数开始发展和他的关系。
——就这样。
鲇川彩璃成为了沢北廉太郎的「敌人」。
而在那之后两人的激烈战斗,在每个南城的学生之间人尽皆知——。
*
哈啊,真是的。啊,真是的——。
在更衣室里的彩璃一边用蓬松的毛巾擦干水分,一边注视着大镜子里自己那张愁眉不展的脸。好不容易得以沉浸在兜风的愉快回忆之中,一回想起四月份的事,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一和那个学长扯上关系,平时做得很好的感情控制就会乱得一团糟。
明明以和他相遇为契机,自己觉醒成为了冷静·透彻的角色。
却只要和他扯上关系,就变得不能冷静·透彻了。
彩璃心里的最强之矛就是,沢北廉太郎。
最强之盾也是,沢北廉太郎。
能让彩璃变得无比开心的是他,能让彩璃变得无比失落的也是他。
而这样的他要去北海道了。
——北海道。
「北海道」
彩璃试着再次出声念了一遍。明明同在日本,发音听上去却感觉有点异国情调。从距离而言它比北极或者南极要近得多。但内心中的距离却要比遥远的宇宙还要远。是既近又远的地方。对彩璃来说,那就是北海道。
要是他真的要去北海道的话。
就像是那晚他说的那样。
他逃出了这个城市,到了遥远的,不是这里的某个远方的话——。
(鲇川彩璃,你要怎么办?)
彩璃对着镜子问自己。
自己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要继续留在这个家,这个地方吗。
要永远不能前往遥远的远方,前往不是这里的远方吗。
北海道。
自己想去的话也能去。虽然没有驾照,但是有飞机或者新干线。也存了不少钱。只要对父亲说「我要去旅个行」「补习班的课题有好好完成」的话,那个除了成绩就对女儿毫不关心的父亲大概是不会阻止的吧。
但是——。
不能去的理由虽然只有一个。
可那一个理由却十分的沉重。
(学长)
彩璃在内心深处呼唤道。
学长。
沢北廉太郎。
向在那个夏天的夜晚,牵着我的手,一直陪我跑下去的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