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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枕边是车钥匙。自从那辆车作为父亲的遗物给了我之后,像这样把钥匙放在枕边,就变成了我的习惯。
它在六叠大房间的黑暗之中散发出暗淡的光芒,在它旁边的是一个紫色的荷包。
是学妹给我的交通安全的护身符。
顶多是「顺路去的」「给朋友带结缘的护身符的时候顺便」而已的东西而已,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含义了……但它确实是留下了某种痕迹。每当我看到这个在方向盘一旁摇晃着的护身符之时,我肯定就会想起把它送给我的学妹的不爽表情吧。
我还真没出息啊……。
只不过是被我一直讨厌的女人稍微温柔对待了一下而已,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些争执那些战斗的日常到哪去了?
这样子的话,那真就是那个了。要是学妹她说「学长,其实呢,我曾经在倾盆大雨的一天救下了一只被遗弃在路边的饿坏了的小狗——」的话,我就会原谅她的全部。呆子吗我。蠢货吗我。没想到自己是如此没有底线的天真。真是对自己失望。
——便当真好吃呢。
虽然不知道缘由,但全都是我喜欢吃的东西。
明明我只是说下感想而已,她就摆出胜利姿势。
讲真这是在搞什么啊。从发生过的事情来看,那样子不已经,完全就是约会了吗。虽然其实完全不一样。我敢打包票说要是一般男性的话肯定会误会的。那家伙知道自己很受欢迎吗?学妹她应该要明白一点,世界上有很多男人,他们视力不好,审美失常,而且还很好事。
「……哈啊」
我在说什么呢。
无论那个不可爱学妹在想些什么,都不关我事吧。
今天不过是碰巧,真的只是碰巧地,在开弓没有回头箭的不寻常旅途之中展开了那样一段剧情而已。从明天开始——对,再过五分钟就是明天了——肯定就会和她回归什么都没有的平淡关系了。
但可是。
欠了的人情必须要还。
护身符。导航。祈祷殿。便当。她都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怎么能什么都不回报她呢。男·沢北廉太郎,是知恩图报的男人。就算对方是敌人,不,正因为对方是敌人,才更应该痛快地向她报恩。
——该做什么好呢。
为她做什么她会高兴呢。
她喜欢什么呢。
她有什么兴趣吗。
她看书吗,她玩游戏吗,她看什么类型的视频呢,她有在玩SNS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
明明这三个月我时常和她见面,可我现在才意识到我对学妹她一无所知。我对此十分震惊。在和学妹不断争吵的日常之中,我不知不觉地陷入了一种我很了解她的错觉。但仔细想想,我甚至和学妹她都没有好好闲聊过一次。
那样的她表现出的意外反应——。
『北海、道』
我告诉她我要去北海道之时,她露出的那个表情。
那像是在注视着某种耀眼的事物的、充满渴望的表情,仍旧烙印在我的心里。
我对那表情有印象。
那表情,和想起小四时看到过的富良野的薰衣草田时的我,和听雫小姐说她的北海道旅行经历时的我的表情,是一样的。虽然我没在镜子里看到过自己那时的表情,但我感觉应该就是那样的。
就是说,学妹她也很憧憬北海道吗?
但是我搞不明白。
我有听说那家伙的父母是医生什么的。她的家庭应该很富裕。别说北海道了,北欧或者俄罗斯都可以轻松前往吧。是因为她爸太忙所以没有家族旅行过?是因为和不顾家庭的工作狂父亲关系不好?——这么想的话,也就姑且可以解释临别之际和她的对话了。
但是——。
仅此而已她就会露出那种表情吗?
仅仅是因为「想去北海道」,人就会露出那种表情吗?
…………。
…………。不行,搞不懂。
因为想得太多而感到精疲力尽的我,终于感受到了睡意。
我毫不抵抗变得越来越沉重的眼皮,将意识托付给了睡眠。这一天终于结束了。今天的九成是安心。还有一点点的寂寞——。
寂寞?
……有什么寂寞的?
有什么,……我……。
最后产生的违和感,随着温暖的睡眠,静静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