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果然黏黏的……」
「吵死了,一直在那边碎碎念。那你穿鞋子不就得了!?」
「圃人Rare不能穿鞋啦!要是我过世的爷爷知道,可不会只有屁股挨几顿揍而已。」
啪啪啪,喀喀喀。赤脚及鞋子相反的脚步声,于下水道内回荡。
让人觉得黑暗中的生者气息仅此而已。
用手杖点亮魔法光芒的红发少年,感觉到自己精神愈来愈紧绷。
──毁灭的城市原来会变成这样……
腐臭味。肮脏的流水漂着秽物。老鼠和虫都看不见。
少年不知道这座城市毁灭了多久。
不过,还不到一个月。才这点时间就连下水道都──变得如此荒废。
少年魔法师身体抖了下,祈祷近在身旁的少女不要发现。
他没有勇气确认现在自己脚下的东西是不是尸体。
「哇!?我踩到软软的东西!软软烂烂的……!」
「闭嘴,安静点……!」
走在旁边的圃人少女──背着剑的战士却不停嚷嚷。
该说她缺乏紧张感,还是胆小粗线条呢。
要说跟这座荒城不相衬的开朗个性,有没有为他带来救赎──
红发少年实在不想承认,也没那么坦率。
自己一个人被扔进这种地方会怎么样?想像这种情况并不愉快。
「这种地方比较适合他们来,而不是我们。」
「老鼠和虫都超大的……还有黏菌。好讨厌喔。」
他忍不住抱怨,圃人少女疲惫不堪地呻吟。
世上有许多光凭拿剑乱挥无法应付的敌人。
虽然如果那是潜伏于下水道的怪物,实在很窝囊……
「……我差不多该打信号了,安静点。」
「知道啦。」她低声回应,俐落地拔出背上的剑。「请便──」
两人走到地下水路的尽头──满是暗沉黑水的通道底部。
到这边为止都是凡人Hume或矿人Dwarf整修过的区域,但前面不同。
藏在岩盘底下的流水,据说通往某处的大河支流。
少年凝视──不如说瞪着那如墨般的水面,举起点亮光芒的法杖。
然后拿法杖与光当成画笔,用力挥了两、三下,仿佛要在空中画画。
他以下咒般的动作在虚空中搅拌了一阵子,过没多久又重复一遍。
目睹这一幕的人,就算不知道内容,也能一眼看出他应该是在打暗号。
与此同时,无论是谁想必都会产生一个疑问。
在荒城的地下深处对无尽的深渊打暗号,又是打给谁看的?
「…………」
「…………」
「……什么事都没发生耶?」
「看就知道了吧……!」
少年魔法师大吼着,想转身就逃。可是逃不掉,所以他不会这么做。
他紧咬下唇,挥动法杖做了四、五次同样的动作,拼命送出信号。
仍旧没有反应──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看到什么样的反应。
「……那个,是不是顺序错了?」
「不会啦。」少年魔法师不耐烦地回答。「就算错了,对方也会发现。」
「可是……」
圃人少女话没讲完就陷入沉默,啧了一声。
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话,与其抱怨,不如靠自己的力量想点办法。
这点道理连头脑单纯的她都明白,但她完全不觉得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全是师父的错!
她粗鲁地踢飞脚边的东西,发泄怒气。
是一顶老旧腐朽的铁盔,不晓得为何会漂到这种地方。
从被弃置于此地,直到化为尘埃的命运下得到解放的铁盔,撞到瓦砾发出响亮的声音。
铁盔扑通一声掉进水里,产生重重回音,于下水道中回荡。
「……啊、啊哈哈。」
「你喔……」
少年魔法师瞪向以为会被骂,缩起身子的少女。
不过,他还没说话,十分沉重的水声便覆盖掉刚才的回音。
两人绷紧身子,像事先商量过一样用同样的动作回头。
是手。
从荡起波纹的黑色水面底下伸出来的手,抓住通道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