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是像在闹别扭,语气带刺地说:
「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听说?」
「所以我拒绝了。」
牧场主人讲得轻描淡写,将红茶拿到嘴边,喝了一口。
「我们又不是贵族。我从没想过要因为家庭因素考量你的婚事。」
言外之意应该是,若牧牛妹有那个意愿则另当别论。
她红著脸「唔──唔──」咕哝著,手臂动来动去,一副不知道该往哪摆的模样。
女神官感到坐立难安,默默垂下视线,望向身旁的他。
他──虽然看不出表情,但在思考什么呢──他又是怎么想的?
「……」
哥布林杀手低声沉吟,陷入沉默。
完全没察觉他是何时喝的,眼前的杯子早已全空。
「……哥布林杀手,先生?」
「嗯。」
简短的回应。语气平淡、无机质,彷佛专注在某件事上。
他「喀」一声,粗鲁地从椅子上站起。
「我去整理一下思绪。」他对牧牛妹说。「能让她在这等吗。」
「咦,啊……」牧牛妹困惑地点头。「嗯,我是觉得没差。」
「抱歉。」
哥布林杀手说完,微微低下头。
女神官想讲些什么,却说不出口,最后还是闭上嘴巴。
他就这样转头面向牧场主人:
「不好意思。帮大忙了。」
「……是吗。」
牧场主人的回应不带任何情绪,显得模棱两可,把杯子放到桌上。
「那就好……」
「是的……很有帮助。非常。」
哥布林杀手没有回头,大剌剌地迈步而出。
接著粗鲁推开主屋的门,「啪」一声将门关上,走掉了。
「…………」
「……哈哈。」
女神官和牧牛妹看著关上的门,彼此使了个眼色,无力地耸肩。
§
──目标是牧场。
哥布林杀手下达结论,却马上摇头。
──恐怕,那只是手段。
风吹得脚边杂草沙沙作响,越过篱笆拂向街道。
哥布林杀手像要跟著那阵风似的转过头,仰望天空。
他看见有鸟飞在高空中。阳光透过铁盔的面罩照进来,令他眯起眼。
各种事情牵扯在一起,彷佛环环相扣,逐渐从身后拖住自己。
他并不觉得当前的状况令人厌烦。也没有厌烦的理由。只不过──……
──对付窝在洞窟的小鬼,单纯多了。
他越来越常这么想。
到头来,自己是不是不适合做这些事?肤浅的想法使他嗤之以鼻。
凡事都要看「做」还是「不做」。理应如此简单。
他努力将意识维持在平常的状态,大剌剌地走向牧草地。
边走边思考,牛只慢条斯理走近熟悉的铠甲身影。
他轻轻抚摸它们的鼻子陪它们玩,随便找个地方一屁股坐下。
既然想不明白,就该一样一样整理清楚。
哥布林杀手随手捡起一根木棒,在地上比画著。
目标是牧场。原因为何?
他拉出一条线,在末端画圆,又在圆形旁边画了个小圆。
接著画线标出自己记忆中的城镇、街道、牧场,以及堆高的石墙和篱笆的位置。
破坏篱笆、弄垮石墙、填平牧草地──让牧场变得空无一物,要做什么。
──目标是牧场。
可以确定这部分没问题。至今的计画全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显而易见。
虽然有点像强迫观念(Paranoia),有时这也是必要的。
跟许多流浪者(Rogue)的原则一样,小心谨慎能换回一条小命。
然而,哥布林杀手低声沉吟。
他画不出更多线。
防守成功不代表结束。剿灭哥布林不代表结束。摧毁巢穴不代表结束。
──冒险真困难。
「怎么,哥布林杀手。你在这自言自语干么?」
威风凛凛的嗓音从上方直射而下,彷佛在对他伸出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