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要来吗」的时候,为什么自己反射性回答了「要!」呢?
女神官走在散发腐臭味的暗巷,有那么一点后悔。
眼前是默默前行,身穿粗糙铠甲的背影。
尽管已迁就她的步伐,女神官仍非得小跑步才追得上他。
「哒哒哒」地追著他的背影,将锡杖抱在莫名心跳加速的胸前。
在这座城镇生活了好几年,没想到还有这种地方。
贫民窟──或许该这么称呼它吧。
虽说边境镇被定为开拓据点之一,还是会沿用镇上原有的设施。
因此,她战战兢兢环视骯脏、破烂的民宅挤在一起的画面。
生平第一次踏入镇外漫无秩序地向外蔓延的这一带(Sprawl)。
当然,她是地母神的神官。
不会对瘫坐在地、两眼无神、身穿破衣又污言秽语的人产生嫌恶感。
不,应该说纵使不敢接近,倘若对方需要帮助就另当别论了。
虽然如今的她,已经没有天真到会对任何人都伸出援手……
──果然该请她跟我一起来吗?
她边想边加快脚步,彷佛要向那不知不觉拉开距离的背影寻求依靠。
『要不要我陪你?』
还在冒险者公会时,妖精弓手问过她。
『我去找人帮忙。』在他如此提议,接著说:『你们保护寺院。』之后。
敌人──前提是有的话──目的及动向尚未明朗。需要做好准备。
原来如此,考虑到几天前的冒险,亡者和小鬼未必不会盯上地母神寺院。
也就是说,哥布林杀手愿意在这种状况下采取行动。
光这样就令她异常兴奋──……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在听见那句分不清是问句还是告知的「要来吗」时,回答了「要!」
然后对妖精弓手说──大概吧,她也记不太清楚──寺院那边同样令人担心,所以不用陪我去,之类的。
看她随口就能讲出一串理由,其他人都为之无奈──的样子。
──呜呜……
回想起来,真是糗到她的脸烫得快要喷火。
──我都十七岁了耶。
直接面对自己幼稚的一面,对女神官来说非常可耻。
许多冒险者都在为此行动。
就算去除掉自我感觉良好的那部分,他们也是为了地母神的寺院,以及自己的家人而奔走。
总觉得,该怎么说呢,非常成熟……她心想。远比自己成熟许多。
正因如此,她压低音量启齿,以免这种心情被他察觉到。
「那、那个,哥布林杀手先生……」
「什么事。」
「你说的人……你认识的人,在这一带……吗?」
她感到意外。同时也觉得很正常。
两人共同度过的时间称不上短。
只出没在牧场、公会、洞窟的他,在镇上会有认识的人吗?
然而别看他这样,其实经常若无其事地向陌生人搭话。
而且非常熟练(Veteran)。某种意义上,他的人脉广可以说是理所当然。
──都三年了。
这个人还是深不可测。女神官有点寂寞,同时也很高兴。
有种令人雀跃的书,还剩下好几页可以读的感觉。
「确实是我知道的人,但不能说认识。」
他低声沉吟后,简洁地说明。女神官头上冒出好几个问号。
「什么意思……?」
「来了就知道。」
他都这么说了,女神官也不方便再多问什么。
哥布林杀手像在找东西似的,一面四处张望,一面在贫民窟游走。
女神官宛如一只幼鸟,拚命追在后面,却不明白他在找什么。
过一阵子,他大概是发现女神官有多卖力了,像平常那样淡淡开口:
「暗号。」他低声说道。「师父告诉我的。」
「暗号……」
「他们会做记号。在门上。」
「噢……」
不久后,他在一栋房屋前停下脚步。
独自伫立于镇外的,小小的──……
「杂货店……?」
女神官看著炼条行将脱落的吊牌,歪著头。
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