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布林杀手没有马上回答。
他盛了满满一盘炖菜,用汤匙搅拌,从铁盔缝隙间送入口中。
奶油炖煮的高丽菜与培根。哥布林杀手歪过头。
跟在家里吃到的炖菜味道不同。
「看得出来吗。」
「废话。」
矿人道士哼着气说,拿起葡萄酒倒满杯子。
「我们组了一年的队。凡人的人生用五十年计算,就是五十分之一。挺久的喔。」
矿人道士又喝了一口酒。
他擦掉沾到胡子上的酒露,撕下一只鹅腿咬下。
哥布林杀手盯着他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模样。
「……最近,没办法专心剿灭哥布林。」
「确实。海边的冒险、护卫任务——虽说途中有过迎击战呐。」
蜥蜴僧侣点头说着「然也,然也」,手雀跃地伸向乳酪。
矿人道士笑着摆手,因此他没有将乳酪切块,而是整个拿过去。
他张开大嘴一咬,用尾巴拍着地板大喊「甘露」。
矿人道士也吸吮骨头,舔干净手指,擦拭嘴边的胡须,伸手拿肉。
「很愉快。」
两人瞬间愣住。
矿人道士与蜥蜴僧侣都放下食物,面面相觑。
他们看着对方点头,同时望向被暖炉里的火照亮的廉价铁盔。
「但,每次总会瞥见哥布林的踪影。」
哥布林杀手拿起装葡萄酒的杯子。
他一饮而尽,发出喘息般的声音。
「既然如此,那些就不是我的职责。」
「职责吗。」
「嗯。」
哥布林杀手对矿人道士点头。
「我是,哥布林杀手。」
暖炉里的火花发出劈啪声,混杂在酒馆的人声中。
奇妙的静寂降临,仿佛在一幅画中,只有他们那块被截取出来。
演奏不知不觉转为边境勇士小鬼杀手在雪山的冒险故事。
「呣。」
矿人道士捻须瞪着天花板。
染上酒、血、烟的黑色天花板,究竟是从几百年前开始就存在于那里的?
上面的图案是海洋抑或星辰?无论如何,都活得比人的一生还要久。
不久后,矿人道士像要解释魔法的原理般,咧嘴一笑。
「你知道剑是怎么锻造的吗?」
「……不。」哥布林杀手思考片刻后摇头。「不知道。」
插图04
「行,我告诉你。」
矿人道士张开短小却厚实的手,弯下短指慢慢计算。
「用火烧,用铁锤敲,冷却,再用火烧。」
「……用火烧,用铁锤敲,冷却,再用火烧。」
哥布林杀手重复一次。
「没错。」
矿人道士双臂环胸。
「统统得照做。多哪个步骤少哪个步骤都不行。」
「真费工呐。」
「对吧?」
矿人道士从蜥蜴僧侣口中得到理想的回应,满足地加深笑意。
「柔剑虽然灵活,却不适合对砍;刚剑虽然锐利,却容易断。所谓的好剑究竟是什么?」
他像在念咒般嘀咕着,声音却清晰可闻,舔了口酒弄湿嘴唇。
「用愈久剑刃会磨损得愈厉害。打磨愈多次剑身会变得愈薄。总有一天成为历史。所谓的好剑究竟是什么?」
「……」
哥布林杀手默默听着。
看起来像孩童坐在暖炉旁边,听祖父讲故事。
因此,他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坦率得令人惊讶。
「不知道。」
「谁会知道啊。就是不知地道活着才有意思。」
矿人道士眯起眼睛,又粗又短的手指在肚子上交握。
「钢铁的秘密很深奥、复杂的。」
暖炉里的火花又炸开响亮的劈啪声。
木柴垮掉的声音响起,机灵的店员立刻跑过来。
蜥蜴僧侣盯着店员用火钳搅动木柴,直到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