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卷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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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管理人蓉子都这么说了。」

  接着又说:

  「其实我也想过再摆一台机器的,我老家那边有一个认识的织工不再织布,说她不要那台织布机了……我也希望除了学校功课外也能有一台机器,即使只是每天织点简单东西,只是一直开不了口……」

  「你这怎么回事嘛!」

  与希子吃了一惊。

  「哎呀,那就把隔壁的房间拿来用吧!」

  蓉子满面笑容地说。

  纪久一再告诫自己不可以利用这个人的善良,不过,这次就抱着感恩的心情接受她的好意吧。

  与希子到业余木工材料店的服务处去询问,向他们说明织布机的构造,最后决定木板的裁切和规模较大的工程请他们在店里做,剩下的送到家里自行组装。房间榻榻米铺上了一层软木板,迎接机器的准备已就绪。机器各部分的材料零件送来之后,大家就在与希子的指挥之下开始组装,连玛格丽特都出马帮忙了。不过才刚开始进行,大家就兴致全失,因为实在太过简单了。几乎没什么东西,只有一侧大木框及支撑木框的脚座而已。

  「既没梭子,也没卷布轴,这到底怎么织呀?」

  纪久愣住了。

  「只要先将经线拉出来固定,再把喜欢的纬线穿进去就行了。这个幅宽一五〇公分,高度将近两公尺,把这当成画布,就可以在上面尽情作画了呀。」

  与希子一脸满足。

  「不过,这机器没有布辊,所以上面一点的地方,你可能得爬梯子,那可辛苦了。」

  「哎呀,没关系的啦。」

  与希子仿佛唱歌似地说。

  后来,与希子对游牧民族的一往情深不止针对图案,甚至连食物都爱上了。坐在织布机前还边嚼着乳酪,说是有助于集中精神。旁边织着捻线绸的纪久发现后问她:

  「摸了羊毛,又用同一只手拿乳酪吃,没关系吗?」

  「没关系,没关系。这样可以增加防水性,而且触感更好。」

  与希子一点儿也不在乎。纪久后来对蓉子她们嘀咕:

  「用那种沾满细毛的手拿东西吃,这种事我还真学不来呀。」

  蓉子她们住的那一区只要开三十分钟的车就可以到海边。

  那儿有座森林,透过树梢间隙就可以远望海平线,森林一角有槲树(注23)丛生。蓉子小时候曾和家人一起到这里来健行,当时还带着莉卡小姐。

  今天是和柚木两人一起来采槲树叶。

  戴上厚布工作手套,以长柄剪刀剪着槲树的顶端。

  途中偶尔会被其他树枝绊住,但大片大片的槲树叶还是发出唰唰的声音落下。将水由根部吸收上来,一直输送到枝叶最末端,如此的生命力仿佛因循环被切断而从切口流出,不知何往。周遭弥漫着汁液的气味,更显得绿意盎然。抬头望着茂密的枝叶,感觉里面似乎躲着什么东西,蓉子不知不觉停下手边的工作。

  「怎么了?」

  柚木问蓉子。

  「啊,没什么……实在太绿意盎然了,好像有点喘不过气来……」

  「这个季节真的是这样喔。」

  柚木点点头:

  「这种绿带着点无以名状的晦暗,用铁媒染可以染出黑褐色,反复多染几次就会变成黑色。染成的线一般都用来织成丧服用的布疋。」

  「哦……这种槲树叶适合染丧服呀?」

  「嗯……但不是正式的丧服,而是作法事之类的场合穿的。要以植物染料染出纯粹的黑色毕竟不容易,因为必须特意加入多种颜色。充其量只能当成哀悼死者的颜色吧。」

  「哀悼死者的颜色。」

  这句话在蓉子的脑海里盘旋了许久。

  她仰头从被裁落的枝干缝隙仰望高远的天空。

  回到柚木的工作坊,立刻将采集回来的槲树叶切碎,直接放进咕噜咕噜沸腾的大锅里,将槲树叶的色素熬出来。这种时候蓉子总感到一股冲动,想坦然表露某种不为人知的性格,有种浮动不安的兴奋感。

  然而这回铁媒染却没染出柚木所预期的黑褐色,而是感觉偏暗的栗子色。成束的绢丝末端逐渐晕褪成淡茶色。她又重复染了几次,以去除着色不均匀的部分。

  「真有趣呀。即使同一个季节来采,也不见得每年都可以染出相同的颜色。不过,这样就和客人预订的商品不符了,还是让它醒一下,明天再煮一次试试看吧。」

  「我想试试其他染媒,可以吗?」

  「当然可以呀。说不定铝会有出乎意料的效果唷。」

  才刚把试染用的绢布放进醋酸铝的媒染液中,说时迟那时快,竟变成意想不到的亮丽颜色。

  「啊……」

  「哦,偏朱红的粉红色,是珊瑚色呀。」

  「竟然可以染成这种颜色啊。」

  绢独特的光泽使颜色更显绚丽,然而又带点内敛沉静之感,这和化学染料染出的粉红色有明显差别。

  「若是带得回去,把你的份装进麻袋里吧。要是顺便,我就开车送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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