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搭话。
「还没呀。」
纸门后面突然传出说话声,纪久吓了一跳却依旧回答了。她心想:这样对心脏不好。
「你觉得蓉子如何?」
「觉得她如何?我一直觉得她是个正经八百的好人,也不会太聒噪。」
「不好意思哦,我老是聒噪个不停。」
「哎呀,别这么说嘛。」
「我想问的不是蓉子,应该说是莉卡小姐。你真的相信吗?你不觉得诡异吗?」
「……不知道耶。不过感觉得出来,对蓉子而言,那是再真实不过的事情。」
「这我也感觉得出来。不过,你不觉得恐怖吗?」
纪久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回答:
「嗯,我想:关于人偶,世界上的人可以分成三种。第一种是完全不关心的人,因为一点也不关心,对他们来说,人偶就像家具或风景的一部分,没什么特别的。第二种是超级有兴趣的;有兴趣过了头,甚至还自己动手做起人偶来了。第三种是超级厌恶的,就是那些说人偶好像有生命、觉得他们恐怖的人。第二种人和第三种人完全是两个极端,但其实在情感投射这点上倒是一样。」
「你是指蓉子和玛格丽特吧?」
「……我想也不是那么单纯。姑且撇开玛格丽特不谈,似乎也不能把蓉子轻易归到这三种的其中任何一种……」
自己从蓉子身上接收到的那种独特感觉,究竟是什么呢?
一般人在交谈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彼此搜寻共通的感觉基底,再以此展开对话。有精神方面疾病的人就无法做到这点,因此,这种人周遭总是弥漫着不安定的氛围。
蓉子并未给人这种不安定的感觉。相反地,不论她在哪儿,都能和周围和谐相容,给对方安心感。
纪久如此概略说明之后,又说:
「所以我觉得,不能推说蓉子古怪就算了。」
「我可没说蓉子古怪哦,我说的是我们自己的感觉呀。你都没什么不舒服吗?」
纪久又沉吟了一会儿:
「目前还好。你呢?」
与希子听了,不知为何似乎也安下心来:
「我也是,就目前来说。」
「那今天晚上就聊到这里,睡吧,晚安。」
「晚安。」
早上,楼下传来有人做事的声音,虽不至于太吵,却不绝于耳,不知不觉竟变成乐队的声音,在与希子的梦中出入穿梭。
梦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草原上,旋转木马绕着正中间的某样东西转个不停,梦里回过神来,发现其实它正呈螺旋状往上攀登:心里不禁纳闷它要到哪儿去。旋转木马随着乐队的演奏旋转着,转动的却是草原中心的那个东西。
乐队渐行渐远,与希子终于醒了,一时搞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啊,我搬家了呀。」清新而让人不知所以的怀念青草味夹杂在空气中漂荡着。
下楼到厨房一看,纪久也早已起床,坐在餐桌旁。纪久看到她便说:
「啊,早啊。」
「早。这什么味道?」
「蓉子今天早上去摘艾草。她说趁新鲜最重要,就立刻去熬汁了。现在在外面染生丝。」
「啊?艾草吗?难怪。」
正想说这味道包藏了无限的回忆又不知该如何表达时,蓉子出现了。
「来得正好,刚刚告一段落。要不要一起吃早餐?快去洗脸吧。」
与希子依言先去洗脸,心里边想:要是起床时间就此固定下来,可就有点讨厌了。
莉卡小姐也上桌了。她坐在一张旧的儿童餐椅上。
「啊,你来了呀。咦?今天不是穿和服呀?」
莉卡小姐身上穿着鸭跖草(注17)花样的连身洋装。
「谁手制的吗?」
「嗯,我妈以前亲手给我们俩一人缝了一件一样的,不过当然,我的那件早就不能穿了。」
「人偶不会长大吧?」
与希子轻描淡写地低声说。
「不过蓉子可是长大了。」
这时玄关门喀啦喀啦地开了。玛格丽特走了进来,脖子上缠着毛巾,喘着气说:
「我回来了。」
「喔,你跑步回来了呀?」
「嗯,这是我的平常。」
这句话日文很怪。大家同时发现,但又不知道该如何纠正,光想都觉得麻烦,干脆算了,反正意思懂就好。大家面面相觑,由对方表情的变化如实读出这种心思后觉得好笑,便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啊!饭喷出来了!」
「糟了!快把火关小!」
蓉子慌张地说,同时开火煮起味噌汤。
纪久看看锅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