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叫阿茑的侍女说仓库内好像有点怪,另一人吓得拉住阿茑的衣袖,建议去叫值班的武士来查看。阿蔫却不理她,直接由手上成串的钥匙找出其中一支打开仓库门进去,好一会儿之后,待在外面的另一名侍女正想叫她,这时……」
大家全神贯注地听着。
「却从里面出来一个全身穿着雪白戴着能面的女人!外面那名侍女吓得瘫倒在地叫不出声来,那白衣女子就从她身旁滑向内宅。侍女好不容易像是用爬的前往值卫室,但途中就听到内宅传来凄厉的尖叫声。等大家赶到那里,怀有身孕的妾室已倒在血泊中断气了。
「一下子演变成大骚动。赶来查看的一名贴身侍卫,在仓库前发现阿茑戴着能面倒在地上。醒转的阿茑说,仓库中似乎有什么动静,惹得她忍不住想进去看看,才打开进去,装着能面的箱子就掉出一张能面,还传出『来,戴上吧!戴上吧!』的声音。没想到自己的身体竟不听使唤,自动捡起那张能面,接下来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大概是越来越复杂了吧,与希子把最后的部分直接念出来:
「藩主慨叹:能面师一径追求高超技术,却心存恶念,所做之物才会引起如此事件,实为骇人;便下令将能面师软禁于寺庙中。后来能面师发心,并获批准,才开始制作人偶。」
大家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面面相觑。
「因为这是官方记录,一定有所隐瞒。」
与希子斩钉截铁说。
「不过,这样就已经让人毛骨悚然了呀。」
纪久搓着两条手臂说。
「那么,那位阿茑后来是什么下场呢?」
「这一点很怪,阿茑后来如何竟然完全没交代。」
「好怪喔。很可疑哦。被害者可是怀有身孕的妾室呢,更何况藩主的孩子也牺牲了不是吗?关于犯人的判决却只字未提。」
「嗯……一定有什么内幕哦。」
「我就说嘛。」
与希子兴奋地提醒。
「即使是因为能面作祟的关系,也不应该放过凶手呀。难道当时的法律常识是这样的吗?」
「对了……」
蓉子把莉卡小姐抱到膝上一边说:
「有没有哪里提到那位能面师是澄月的记录呢?」
「这个倒没有。不过,我猜到医院探访父亲的那位业者,和上次到这里来告诉我们澄月之事的那位,多半是同一个人。」
与希子缓缓地用力说,表示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然而纪久却问道:
「既然你一下子就如此联想,那你有没有问你父亲那个业者的名字?」
「啊,忘了。」
「真受不了你。」
纪久似乎真的惊讶得受不了,嘴巴张得开开的,完全没有合起来的意思。
「因为我想应该错不了了呀。」
与希子一脸不甘愿。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那个业者。」
「好像是姓什么德家之类的吧……不过,无所谓吧。我们也别硬要把事情扯在一起,也不要刻意否认,只要是我们应该知道的事实,以后自然有人会告诉我们。」
蓉子胸有成竹地说。大家一时鸦雀无声,仿佛事情就到此告一段落似的。玛格丽特却一脸狐疑地问道:
「谁?」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着莉卡小姐。莉卡小姐的嘴角浮现一抹恬静的微笑,就像平常一样。
※
这是个下午应该会转热的晴朗早晨。
早上通常比较凉爽,但这种清凉不免让人联想到瞬间即融的刨冰。
与希子蜷缩着身体躺在庭院西北角自己的位子上。
那大约半个榻榻米大的空间,位于紫丁香最底下枝叶的绿荫之中,高度勉强容人坐T。周遭环绕树木,地面长满野生的韩国草(注67)。因为在树荫下,所以既凉爽又通风。
自从与希子宣布「这是我的位子」后,玛格丽特也说她要选松树下面,因为她说靠着松树静坐冥想,可以感觉到松树传来的好能量。
与希子不但被父亲和澄月的事情搞得晕头转向,毕业制作织锦挂毯的起草工作又不大顺利,索性缩在这里。不远处传来蓉子清洗刚剪下的日本白屈菜(注68)的沙沙声。
天空里有老鹰鸣叫。
屋子里,晚起的玛格丽特睡眼惺忪地热着锅里剩下的味噌汤。
玄关那边有人叫门。
「啊,玛格丽特,去帮我看一下好吗?」
蓉子把一束束日本白屈菜从水里捞出来,同时对屋子里的玛格丽特叫道。
玛格丽特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往玄关走去。这个小镇上绝大多数的人还是没见惯外国人,所以突然出去应门的话,对方一定会一脸讶异。她就是不喜欢这一点。
过了一会儿,玛格丽特啪哒啪哒地冲回来,她似乎已完全清醒,脸上的表情甚至很兴奋。她把身体探出沿廊,对蓉子说:
「与希子的客人。猜猜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