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是不一样,不过有四、五尊。我吓一跳,问父亲这是怎么回事。父亲说,其实我高祖父的哥哥是位有名的人偶师,老家拆掉的时候才从仓库找出来的。又说,他自己以前也花了不少工夫调查这位人偶师,不过最近却忘得一干二净。还有业者自称是这位人偶师的亲戚,特地到医院采访,当时虽然没直截了当告诉对方,自己手上有这些人偶,不过倒是考虑过,要是家人对这些人偶没什么兴趣,就干脆让渡给那位业者。嗯,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那位人偶师不会是……」
「哎唷,你听我说嘛!其实我妈年轻的时候,她的姑婆和她住在一起,当时还年轻的父亲来提亲的时候也见过。」
「咦?怎么这下子换成你妈娘家的故事呢?」
故事似乎越来越复杂,所以纪久一副想理出重点的样子:
「嗯,对呀,当时不知道怎么聊到的——因为乡下人嘛,多半是因为想探听男方家世如何,所以才会聊到祖先的——我爸本身是画画的,不过似乎原本就有美术工艺方面的血统,祖先也刻过能面,不过半途转行改做人偶。聊到这里,姑婆的脸色微变,问他那是不是明治初年的事情。父亲大吃一惊,说您怎么这么清楚。姑婆又说:那么『阿茑(注66)事件』的……才说到这里就闭口不说;接着又说,从前把人偶……接着又是一阵沉默。因为也不是什么值得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事情,所以话题就此打住。不过,我爸听到『阿茑』这名字也吓了一跳,因为从前亲戚聚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会提到『阿茑』这名字,而且每次提到就一定降低音量,所以他对这名字一直耿耿于怀。」
「阿茑事件?」
「你们听过吗?」
「没有耶。」
没有人听过。
「反正,父亲后来问母亲,她说父亲回去之后,姑婆曾说这是夙世因缘,所以你可能得吃一点苦。母亲原本把这话当成是老一辈人对即将出嫁的女孩子说的陈腔滥调,不过后来和父亲讨论之后,两个年轻人也发现事情似乎没这么单纯。但还来不及问清楚,姑婆就过世了,于是他们两人兴致勃勃地对这段撮合自己的夙世因缘展开调查。因为两人都还年轻吧,我爸苦笑着说。话说,他们当时感情还不错喔。」
「夙世因缘呀,真是了不起喔。」
「那是什么呢?」
玛格丽特诧异地问。
「前世延续下来的因缘——出生之前就已经具有某种关联。」
「轮回转世的思想吗?」
「对对对!」
玛格丽特蹙起眉头。她完全不信这些,却老喜欢研究,现在也刚好在狂热地读着《西藏生死书》。
虽然她希望多下点功夫,以自己的方式了解这类思想,但打从一开始就画清界线,把理解与信仰当成两码子事。
「简直就像双面花纹的布。」
「咦?」
「已过世的祖先是经线,现在的人际关系为纬线,背面也会呈现清楚的花样。」
「你的意思是说,现实世界有夙世因缘在背面牵线吗?」
「啊,好复杂。听着,我还没说完,接下来才是高潮呢。」
听与希子这么说,大家立刻一脸期待。
「他们两人都觉得刚刚提到的阿茑事件很可疑。」
与希子说到这里又停下来,一旁的蓉子忍不住嘟哝:
「与希子好像在说画喔。」
但却被纪久「嘘」地制止,还被与希子严厉地瞪了一眼,她赶紧闭嘴。
「我爸一一询问上了年纪的亲戚,每个人说的都有点出入。不过共同点是:和祖先雕刻的能面有关,是藩主内宅发生的一起持刀杀人事件。一个名叫阿蔫的内宅侍女戴着那张能面,杀了另一个和她有过节的侍女。要不就是阿茑想杀了当时怀有身孕的藩主妾室,却和该妾室的侍女发生冲突。也有人说,不,其实戴上能面想杀妾室的是正妻自己,阿茑只是代替她罢了。还有人说在此事件之前,我祖先曾与那妾室有过婚约,由爱生恨,对能面下了诅咒……诸如此类种种说法。」
「这故事还真血腥呀。」
纪久低声应和。蓉子心里暗想:难怪气氛会变成这样呀。与希子趁着这适度的紧张感又继续说:
「亲戚的意见也纷纭不一。有的人认为藩当局怕这事情传出去,会因不检点而遭到抄家的严厉处分,即使不那么糟也一定会受惩罚,因而归咎于能面的魔力。也有人认为,其实那张能面本身就具有让人意想不到的诡谲力量等等。说法有很多种。
「阿茑事件在家族中已经成为传说,只有我爸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他想多了解一点详细情形,于是就到古城的资料馆,请那边的研究员帮忙查查是否留有阿茑事件的旧记录。这就是我爸当时抄下来的。」
与希子掏出一叠泛黄纸张,上有钢笔笔迹。
「了不起!」
与希子一边迅速浏览,一边以玛格丽特也能了解的说法慢慢说明:
「那张有问题的能面叫做曲见,是女性能面,似乎不是什么骇人角色戴的。能面师的号叫赤光。那位藩主性喜艺术风雅,有时自己还上台表演,而赤光的祖先代代都为藩主赞助的演员制作能面。根据流传下来的记录,赤光对工作热衷过头,甚至偶尔行动古怪。接下来我们就来看看最重要的部分,就是有关事件的记录。」
大家的眼神都认真起来了。玛格丽特心里有一大堆问号。
「巡夜的两名内宅侍女经过屋内仓库前的走廊时——藩城除了外面的仓库之外,屋里也有仓库吧——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