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首先要为春鸡去毛,剁头、取出内脏清洗干净、把脚从关节切除。然后放在大盘子上、全身洒盐、放进蒸笼里蒸约一个小时。取出后放冷,切成适当大小。盛盘后,淋上法式油醋汁。为了配色可放上一片甜菜。关于法式油醋汁的做法,请容我日后再向厨师请教详情吧。可是,这真的是您想问的事情吗?
女服务生一脸严肃地反问我。
这真的是我想问的事情吗?
晚香玉的香气渐渐淡去了。
中午过后,我去看牙齿。午后的这个时段,大概是炸豆腐的固定时间吧,从一楼的豆腐店依旧不断飘来炸油豆腐的气味。开门入内站在柜台窗口前,朝里面打声招呼。负责挂号的小姐立刻露出好像已经很熟稔的样子,春风满面说:「医生正在等您呢,请进诊疗室。」牙医和他太太站在诊疗室里,同样也笑容满面地摊开双手,招呼我坐上诊疗椅。
——怎么样呢,昨天夜里?
——多亏你们,大概是药效的关系,牙齿整夜都没有痛。
——睡得好吗?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既然能做梦就表示睡着了吧。
——很好。
牙医满意地低喃,同时用脚踩了几下诊疗椅的升降踏板。我和他脸的距离逐渐拉近。牙医「太太」立刻将毛巾铺在我的颚下到胸口。
——来,请张开嘴巴。
我听从指示一张开嘴,牙医「太太」就将灯泡移到我头上,照亮我的口腔内部。牙医先从左臼齿、右臼齿,上上下下全都仔细检查过,然后发出一声沉吟:
——蛀牙最严重的是……下排的左臼齿,蛀出一个很大的洞……蛀得很深。也必须把其他睡着的牙齿叫起来(注41)……接下来我又陷入熟睡之中,接着……
牙医依序说明病情。口腔里呈现的状况相当麻烦,我自己也很清楚治疗需要花很长的时间。闭上眼睛躺下时,意识逐渐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牙医看着我的牙齿,但实际上他真的是在看我的牙齿吗?总觉得他是在探看牙洞的里面。我有种幻觉—目己仿佛是躲在自己身体洞穴里的小动物,抬头看着牙医的脸那般。斜后方发出风箱的声响,似乎是原本负责挂号的年轻女助手在用力踩踏板。牙医拿着发出「轰——轰——」类似火焰燃起声音的电钻伸进我的嘴里。
不要动堤防,快住手。不要拆掉堤防……不对,这又是我的幻觉。牙医才不会做那种事的。
好痛呀。有种刺痛不断渗入、钻入……好像要把整个头脑内部翻搅过一遍。其实这时就算整个头脑都翻过一遍也不会痛吧?——因为真的痛得难以忍受。
——会痛吗?
为了传达会痛的讯息,我尽可能用力点头。
——嗯,应该是吧。
牙医为治疗情况顺利而沾沾自喜。
这种痛楚是从哪里来的呢……?当然是牙齿喽。但问题是真的吗?虽然真是——疼痛难忍,但实际上就感觉来说,痛的不是牙齿。那到底是哪里在痛呢?
一种分辨不出是冷是热的物质滴落在舌头上。
——嘴巴请保持张开不要合起来。
牙医说完后往后面移动。
——决点,我要磷酸黏合剂(注42)。
牙医催促着担任助手的「牙医太太」。
——啊,我正在找呀……
这时传来翻找橱柜的声音。
——该不是收在后面的柜子里吧?
负责挂号的助手说完后,「牙医太太」似乎立刻走到后面。过了一会儿:
——不对,这里也没有。
牙医叹了口气,先是嘱咐我:
——啊,嘴巴不能闭上哦。
然后朝着里面说:
——没办法了。既然找不到,就拿出△△黏合剂吧。
从里面走回来的「牙医太太」反问:
——嗄!那个没问题吗?
——怎么了,应该没问题吧。
应该不会「没问题」吧?由于我的嘴巴张开许久,终于一不留神把落在舌头上的东西给吞了下去,不会有事吧?算了,牙医总不可能用什么强烈药品吧。但因为他在我的牙齿上涂了一种黏膜不小心碰到就会觉得火一般热的药,让我无法说话。
牙医「太太」和负责挂号的助手交头接耳正在进行什么作业。
——使用方法是……嗯……用水充分溶解……放置约三十秒,呈耳垂状……糟糕,怎么没有变成耳垂状?
——你在干什么,快拿给我看看。咦,还真的是呐。算了,反正填进去都一样吧,时间一久就会凝固的。
——会吗……看来真的得随时保持不断货才行,毕竟谁知道病患会在什么时候上门呢。
——你说的没错。
——下次我会注意的。
什么下次,是现在,你们现在就应该给我注意!我在动弹不得的情况下,就被塞进了还无法形成耳垂状的△△黏合剂。
——看吧,比想像要顺利许多吧……
——真的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