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情的对象。
走出牙科的建筑,观望了一下路边的旧书店,穿过小巷,从名为「大沟下」的马路,顺着平缓弧度踏进小路时,在黑色石墙下的缝隙里发现了羊齿科植物。
是犬雁足(注15)。
怎么会出现在这呢?是有喜好野趣的人士从乡野采来种植于此的吗?一旦发现踪迹后,才知道周遭一带简直就是一片犬雁足的绿海。
风吹过,犬雁足的绿波摇荡。
猛然回过神来,只见眼前仅有一座破旧的冠木门(注16)。后面的围墙和房屋都消失无踪,变成一块空地。四处残留的柿子树、南天竹(注17)、净水钵等景象,令人怀想起昔日旧屋的规格模样。突然间从里面飘然走出一人,是名女子。对方一看见我就说:
——刚才真是不好意思。
点头之余又面带微笑,让我陷入混乱。
——我是牙医的太太。
——啊!
怎么看她都是人的样子呀。正当我不知道该如何打招呼时,对方说:
——因为难得有病患上门,一时之间手忙脚乱,真是让你见笑了。
没有病患上门?那到底是位什么样的牙医呢?我的不安感立刻攀升。
——这里是我很久以前蒙受恩惠的人家……
牙医的「太太」充满感慨地回过头去。
——哦。
这位据闻前世是狗的牙医「太太」从犬雁足的绿波中出现,说是偶然也未免太过凑巧;但若硬要穿凿附会似乎也失之武断。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半是因为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一半则是出于好奇而问。
——今天的工作忙完了,现在正在出门买晚餐材料的路上。很习惯会走进这条路,因为是捷径。
说的也是。以直线距离来说,从牙科所在的建筑到这里,几乎是最短距离吧。问题是其中有路吗?正当我心生疑窦时,牙医太太:仿佛怀想起从前般眯起眼睛说:
——因为总觉得有种令人很怀念的味道……
——想来这户人家做人很好吧。
我只好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回应。牙医「太太」用力点点头,然后说:
——的确是,再没有那么好的人家了。一想起从前侍奉过的主人,到了今天「臀部」还会……
牙医「太太」有些脸红,一手轻轻地压在尾骶骨部位上,想来是因为那里从前会有尾巴摆动吧。我想起了牙医「太太」变成狗的样子。万一她在这里回忆过往,突然又化身为狗,我会觉得很困扰,于是赶紧收回想像说:
——我现在要赶去上班。
——哎呀,不好意思,是我耽搁了你……那就请两、三天后再到诊所来治疗牙齿吧。
说完她又走回犬雁足的绿波中。
真是奇妙的土地。就算从前住过的地方依然健在,也没见过这种人类和畜生交错的情形。不,她又不见得是这辈子才交错的,我这种说法恐怕不大恰当。《
慢点!我停下了脚步。这么一来我岂不是以那位牙医「太太」前世是狗为前提在思考问题吗?
带着无法释然的心情,走上通往植物园的坡道。随着脚步移动,远方已然可见蓊郁森林的上半部。
进入大门后,迎面耸立于两侧的榉树,为植物园赋予自然野趣和威风。这里兼具市民公园和生态植物园两种功能。除一般市民和研究者外,也对介于两者之间各色各样的各类人种、动物等敞开大门,以供其利用。
正门旁的服务处是木造建筑,同时也是管理处。我从旁边的员工出入口走进办公室,先探索一下桌上有无交办事项的纸条。没有。其他职员似乎也各自有事忙,不在座位上。
换上工作服后便转往「隐江」。
途中必须穿过针叶林,从日本柳杉(注18)、日本扁柏(注19)开始,然后是日本南方铁杉(注20)、金钟柏(注21)、福建柏(注22)、丸实五叶松(注23)、刚叶松(注24)、琉球松(注25)、日本赤松(注26)、日本银冷杉(注27)、马尾松(注28)、维吉尼亚雪松(注29)、真柏(注30)、矮紫杉(注31)、日本冷杉(注32)、湿地松(注33)、日本云杉(注34)、大叶罗汉松(注35)、小叶罗汉松(注36)、罗森桧(注37)、挪威冷杉(注38)……等。下雨过后走过这里会感觉有种难以言喻的清新气流穿梭其间。这么说来,听说有位研究香氛物质的某化学专家近日内将造访本园。我倒是很期待这位专家的到来,因为对于植物散发气味的奥秘,有许多事情想请教他。
经过温室的旁边。那是一栋玻璃覆盖的西式温室。许多相关人士建议:既然是植物园,就应该多多引进海外的珍奇植物以增加入园人次。我也赞同,但要做到十全十美肯定所费不赀。需要有庞大的设备来建造环境差异微妙不同的温室以适合培育某种植物。这栋西式温室是利用日光和地热,且设有炉灶以培育贵重的兰花类。今后还必须增设锅炉室才行。
要想简便行事,就是种植原本就容易在这一带繁殖的植物。之前我在隐江的一部分岸边埋下日本水仙的球根,如今水仙的叶茎应该正是欣然伸展的时候,那样的景色对我而言,将是感受到充沛生命力的美好画面。可是我的期待落空了,今天的水仙园一片惨不忍睹,我不禁怀疑是否自己的眼睛看错了。
一条宽不到一尺的湿滑小路往池塘延伸,被压过的水仙叶茎全都朝同一个方向往水边而倒,而且上面仿佛被巨大的蜗牛爬过般覆盖着透明的黏液。简直是把水仙新生的嫩叶当成溜滑梯一样滥用。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