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卷全

惑的表情。狐狸回答:

  ——我是狐仙。

  说完拿出一个坐垫丢到我的脚边,好个平易近人的狐仙。我头一次遇到会说话的狐仙——祂的嘴巴却没有动,应该是在说话吧,祂的声音会在我的脑海中响起——这也是我头一次对着狐仙说话,由于已然有过对狗说话的稀奇经验,所以现在也能在脑海中鞠躬作揖道谢问好。

  ——你来这里,是要问什么事吗?

  狐仙问。感觉从先前起就一直被问到这件事,可直到现在才能说个明白。

  ——请告诉我回去的路。

  狐仙微微侧着头想了一下——这倒是很像狐狸会有的动作。

  ——在问这个问题之前,我倒想听听你来此的真正目的。

  狐仙依然嘴巴不动地说话。虽然我觉得这个问题来得很突然,但脑海中已不由自主地回答:

  ——我是来找千代的。

  我对自己说出来的答案很惊讶。

  ——原来是来找千代小姐呀。

  狐仙非常认真地点头,我也跟着点头。

  ——那么千代小姐是位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问题让我无言以对。

  ——是不是像这样……

  狐仙说着说着身影逐渐朦胧,变成了朦胧的千代。身体微微佝偻的样子很像帮佣的千代,盘起的头发和削肩则又像亡妻千代,至于向上翘起的下巴线条又像年轻的御园尾千代女士。狐仙移动到我身边靠了上来,身上散发出女人的香气。

  当年为求学而离家,一个人租房子住时,我曾几乎同时和两名女子来往。其中一位是同乡出来求学的友人妹妹,他们兄妹俩合租了一个房间,这位友人同意我和他妹妹交往,事实上我之所以会和他妹妹在一起,也是基于友人的介绍。我去他们的住处玩时,友人会很识相地避开让我们独处。正当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时,日后才弄清楚原来那只是「宣称」是妹妹,友人因为跟女人同居已然生腻,所以硬要塞给我。听说以前还在故乡时,家里要求友人将耽溺于茶店女色的父亲接回家,不料这一去他自己竟也沾染欢场女子。他父亲因为自己做了错误示范,不敢叱责,反而还说:年轻时懂得女人的伎俩,日后才不会被女人纠缠带坏,真是高明的英才教育!其中一个追过来的女人就是那个「妹妹」。只是这女人对友人也并不如此纯情专意,依然抱着嫁入殷实人家的期待。陷入困境的友人二话不说表示赞同,挑选我成为他的代罪羔羊。

  不过我原谅了他们,不是因为宽容,而是我对那女人没有任何眷恋。她是那种整天聒噪、说话毫无内容的女人,浓妆艳抹的作风也令我退避三舍,正好可以趁机分手。照理说,真相大白之后友人应该跟我道歉才对,没想他却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对方说你是个令人无法忍受的傲慢男人。」

  我不喜欢自己的时间非必要地被别人占据,既然彼此之间都已经了事,又何必继续浪费时间?问题是对于「了事」的定义,我和女人之间有着认知上的落差。我一向对女人不大在意,也不懂体贴,甚至认为讨好女人的男人是最难看的。所以被人指责傲慢,对我根本不痛不痒。

  另一名女子是当时房东亲戚家的女孩,还以为对方经常来作客,没想到她竟开口要我教她弟弟功课。由于她家离大学很近,我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之后她开始邀我去看戏、听音乐会等,两人经常一起出门。她母亲每次都像把孩子托给保姆似地微笑送我们出门,说:「她还不解世事,有你陪着我们比较放心。」别说什么不解世事了,她根本经常对我大送秋波。当她贴近时,我还曾经从她身上闻到和友人「妹妹」同样类型的气息。当然我从来都没有积极回应过。尤其是我的宝贝学生——也就是她弟弟——功课很糟糕,脾气又不好,我只能以无法负责他的成绩为由请辞。在那之前,我和友人「妹妹」在一起的场面也被她们家人看到过,反正我认为没什么好隐瞒,就老实说出我和友人「妹妹」的关系,结果她们家人对我的态度就像翻书一样急速冷淡下来。是说,这事情也算是契机之一吧。

  狐仙身上飘散的女人香味,让我想起了那些往事。我本来就觉得跟植物昆虫相处时心情要来得安稳得多。我不知道狐仙心里有什么打算,总之祂那样做让我感觉不大愉快。狐仙并不认识千代,那不是千代。

  ——你不是千代。

  我就像教训小孩子般,嘴巴不动地指责祂。狐仙也不为所动,以低沉的声音回问:

  ——不然千代小姐是什么样子?

  当然这一切交谈都只在脑海中响起。听了狐仙的问话,我陷入沉思。该如何形容千代呢?

  狐仙又重复了一次问题。

  ——你不详细说明千代小姐的身高、长相,要我从何帮忙找起?

  ——千代她……

  我不假思索,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脱口而出以下话语:

  ——总是在我身边。

  说完我立刻后悔怎会冒出如此蠢话。这样的描述除了我自己,别人哪可能理解千代是个什么样的人?狐仙叹了口气。

  ——你就是这副德性!

  低语的语气已然跟刚才不同。由于祂的语气(虽然实际上并非从嘴里说出来)令我纳闷,转过身去一看,狐仙已消失不见踪影。

  该如何形容千代这个人呢?

  如果现在的我能够下定义,应该也会像刚刚出言否定狐仙化身给我看的人一样,答案都是否。总是觉得这里不对、那里错了。

  ——祂走了。

  青蛙小孩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我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明明是要问稻荷回家的路,却演变成如此奇妙的状况。这下回家的路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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