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对方冷冷地回答后就消失不见了。
不知道是否因为睡不沉,一早起来仍昏昏沉沉,搞不清楚昨晚发生的事是否为梦境。走下楼梯打算上洗手间时,看见房东蹲在庭院里拔草。
——早呀。
我从沿廊跟她打招呼,房东回过头说:
——早呀。
我突然想起昨夜的访客,问:
——昨晚有客人留宿吗?
——没有呀。
房东诧异地看着我说:
——哪里有什么客人。
怎么可能?我不禁反驳说:
——可是昨天傍晚玄关前明明有女人的草履。
——没有呀,我没有客人来访。
房东说得斩钉截铁,并反诘:
——我倒是要问你,你的鞋子又是怎么回事?
她反问我的声音就像从远方涌上来的浪涛一样袭击着我,让我不自觉呆然木立当场。
有件事我必须想起来才行,偏偏就是想不起来。鞋子……我心头一震,连忙奔向玄关,到底我昨晚穿的是什么?
玄关前除了我以为是昨晚访客的草履外,并不见我的鞋子。赶紧翻找了鞋柜,同样也没有我的鞋子,而且我完全记不得这几天脚上都穿了什么。关于鞋子的记忆……对了,几天前,就在我头一次去看牙医的前一天,曾去看过隐江堤防的状况,当时曾踏进水边确认植生情况,记得当时就穿着回国的恩师转让给我的威灵顿靴。为了重新确认该地的倾斜度,我还爬上堤防走到那棵糙叶树旁边,就是有树洞的那棵树,然后突然就像着魔了似地窥探了一下树洞……对了,我整个人掉进了树洞,掉落的瞬间发现里面深得吓人。
想起这件事让我不寒而栗。当然接下来的记忆完全不足为外人道,印象中好像应该有「自己大声求救」这种顺序上的必然状态,但记忆直接就跳到躺在自己房中的画面。只是牙齿始终隐隐作疼,乃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必须去看牙医才行,起床后便立刻去了牙科诊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我肯定是掉进树洞了。我越想这件事,头脑深处就好像突然清醒,开始对我低喃确有其事,接着猛然就是牙痛的记忆。
——你的鞋子怎么了吗?
房东不知何时来到我的背后,压低声音问。说的也是,在那之后我脚上到底都穿了什么?那双威灵顿靴通常都放在办公室的柜子里,印象中昨天和前天我都没有换穿过,说不定还掉在那个树洞里。通勤的时候我穿的应该是皮鞋,而那双皮鞋我没能找到。昨天呢?昨天一整天我都穿了什么呢?
——你该不会是穿着那双女人的草履吧?
房东又压低声音说话。在这种情况下,我该说些什么才好?
——人世间就是会发生令人难以想像的事呀。
听到我好不容易回答出这句话后,房东这才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
就理论来说,没有从掉进的树洞里爬出来的记忆,就表示至今仍在树洞里。就算该理论是正确的,也跟环绕在我身边的现实情况无法吻合。
那双女用草履倒是出奇地大,而且对我而言不算不合脚。难怪这几天我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能穿着它在街头上昂首阔步(假如可以的话)。看看鞋底不是很脏,只能想:似乎也不是什么荒唐无稽漏洞百出的画面。说来,我昨天回到住处脱下这草履,踏上室内地板回过头看的瞬间,误以为这双草履是访客的,之后下楼看到草履在玄关水泥地的瞬间,又很自然地穿上前往澡堂吧?真是莫名其妙!可是就算退一百步想,就算以上都是事实,那我又是从哪里弄来这双草履的呢?
威灵顿靴是身为园丁的我引以为傲的宝物,我不能任凭它丢了不管。必须再一次进入树洞才行——至少也要探头寻找一下。
大概是看到我怅然若失、十分消沉的样子吧,房东似乎下定了决心说:
——请等一下。
说完进入玄关旁的仓库东摸摸西摸摸,最后取出一个盒子说:
——我看你应该会很不方便吧,所以……
收下后打开一看,里面是双男用皮鞋。虽然不是新的,但看起来还能发挥鞋子的功能,大小也很合适的样子。老实说,我正是求之不得。因为当我没发觉那是双女用草履时,还能保持平静穿上,一旦知道后就再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
——真的可以吗?
——请拿去用吧。
——太好了。
房东点点头问:
——现在要用早餐了吗?
说完径自走进厨房。
尽管是借来的东西,暂时先解决了鞋子问题,至少我可以穿着去上班。虽然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让我很纳闷,当下也得先履行日常才行。接下来,则必须找出从掉进树洞后连接到现下生活的片段。因为掉落树洞瞬间的前后片段都凭空消失了。为了找寻线索,我从房间找来废纸,将这几天可能穿在脚上的女用草履包好放进公事包里,打算一有机会就探寻其出处。
我走进起居室,房东已送上早餐,我坐在早餐桌前,举箸享用。早餐是味噌汤,一份麦对九份米烹煮的米饭,奈良渍(注56)两片、生鸡蛋一颗、海苔、纳豆、带叶辣椒甜咸煮,到此为止都跟平常一样,今天早上则多了一样蒸香鱼干。以前从来都没有过这种事,可见得昨晚应该是有访客才对。夹了一口放进嘴里,顿时满口充满怀念的滋味,一种很爽口的青涩味,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