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那样,春海从安藤那接过柿子干,走出会津藩藩邸。中途从卖鱼的女人那买了些据说是竹荚鱼的鱼干,抵达荒木邸后走了进去。
私塾的大门一如既往地敞开着。
春海故意挑学生们没上课时来的,所以门口并没有鞋。
把礼物放下,正想喊村濑的时候,春海看到了贴在墙壁上的题目。
随后无法言喻的温暖在胸口扩散开来。
自从被招募到会津之后,改历事业几乎占据了他的全部,没有多余时间来花在纯粹的算术上。如今看到学生之间的问答,享受算术这种自由奔放的愿望再度回归。
春海立即把刀抽出来放在地上,从怀中取出算筹。脑子里几乎什么也没想就把算筹在地上摊开,尽管心情跃动仍然还规规矩矩地坐好,抬头仰望贴满墙壁的题目。仅此而已就变得幸福起来。春海迅速摆放算木,轻快的开始解题。虽然春海自第一次造访此地以来在钻研上从未怠慢过,有些题还是无法立刻解明。心想着解出三、四题之后喊村濑的,
「出的题目不错嘛。」
一边兴奋地自言自语,一边解第五第六题。没能解出的题目就牢牢背下来,心中无比幸福。这时突然传来了呵斥声。
「喂!」
春海被吓得直起身子,弯着腿傻傻看向发出声音的人。
短短的一瞬间,春海看到了倒持扫帚的美丽少女。毅然而眉梢上挑,警戒之心显露无遗。她是为这个私塾私塾提供房子的荒木家小女儿,春海在金王八幡初次遇到的那个十六岁少女。
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出发去测量纬度的前一天,十二年之前。
然而,幻影马上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意外成熟、手中没拿扫帚眉梢也没上挑,呵呵笑着的えん。
「好久不见,渋川先生。」
えん格外沉稳地说道,仿佛对这幅光景很怀念般,语调中透露出欣喜。看到美丽依旧,或许还更胜往昔的她,春海呆呆地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尔后,春海也露出微笑,拍拍膝盖站起身。
「嗯,好久不见。」
两人就像以前那样,或许还更死板地打招呼。
えん笑着说道:
「以前我说,坐在地上学习或者切腹的事,请到别处去做。还记得吗?」
「嗯,那个……对不起。」
「需要道歉的是我。看到渋川先生和以前简直没变化,忍不住就捉弄一下。」
春海还以为要像以前那样受到训斥,没料到她会调皮地这么说。
不由地联想到えん的汉字。是圆形的圆、婉约的婉呢,还是明艳的艳。
好像她本人希望是食盐的盐,但实际上是延长的延。不过春海觉得是缘,因为两人很有缘分。
「不,我也失礼了。好久没来这里了,看到题目就控制不住自己。」
春海迷迷糊糊地回答,一边挠了挠脑袋。唯有这个丢人发型,十几年间一直没变过,春海早就无所谓了。不过现在仍然觉得羞耻。
「骗人的吧。我看您在自己家中也坐在地上学习,肯定被您妻子训斥过。」
えん故意捉弄他。
「没有……」
听她这么一说,好像以前确实有过这样的事。不过こと没有训斥他,只是被吓得不轻。想起妻子慌慌张张喊自己的声音,心中有些忧伤。
「没有妻子。」
えん很惊讶。
「可是听村濑先生说,您在京都举办了婚礼呀……」
「过世了。」
「啊……」
「前年冬天的事。本来身体就不好,又患上了胃病。我想救她……却无能为力。」
「这我还不知道……抱歉。」
「我太没用了。」
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对死别的悲哀的静静叙述。春海不由地低下头,仿佛在下向天国的妻子道歉。忧伤自然地渗入语调中,但不像以前那样,因为悲伤过度而有气无力。
「不是你的错,渋川先生。」
えん并不是安慰他,仅仅是道出事实。语气温和,却非常坚定。春海从她那美丽的眼中又看到了以前那个凛然的えん,于是春海再次挠挠头。他想也许えん的意思是,不能永远沉浸在悔恨中。
「嗯……。话说,今天你怎么来这里了?」
「来探望父母,还有看看私塾的情况。平时我呆在石井家……就是我夫家。他们待我很好,所以我也过的无拘无束。」
春海对她这委婉的说法感到不解。
「无拘无束?」
他傻傻地重复道。
尽管她是嫁过去的新娘,说得仿佛寄人篱下般。
えん清晰地如此说道:
「良人去世了。」
她并没有压低声音,语调中也不带负面情绪。
竟然也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