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章 改历请愿

  “日食九分”。

  宣明历的这个预报再次落空,没有日食发生。

  从宽文十二年十二月十五日起,宣明历连续四次出错。

  新年过后不久,春海来到礒村塾,看到墙壁上贴着的『蚀考』前三回边上村濑都写上了『明察』二字。而且『蚀考』旁边他还贴了一张纸,写着『门下一同效仿右表推算历法可也』。墙壁上已经贴了许多“预报”,『谬误』和『错误』也到处都是,足可见『蚀考』在私塾引起了极大关注。

  对此春海有种舒畅的紧张感,但有一点很失望。

  「关先生好像没有来过。」

  村濑出去拜年了,回娘家的えん把这事告诉春海。

  「这样啊……」

  春海意气消沉。

  「还有三回,他一定能看到。」

  他这样鼓励自己。えん也赞同他的说法,不过她若有所思的样子。

  之后春海没过多久就回京都了。

  当时许多人已经注意到了“三历之战”,而且人数在不断增多。天文家、历学者自不必说,朝臣和宗教势力当然也会关注,另外全国大名们、算术家们,还有不懂星辰和历法的幕府大小官员们,甚至包括棋士们在内,都对春海的比试感兴趣。

  所以不管是褒是贬,都非常激烈。

  “围棋武士安井算哲不过是一介棋士,竟敢向八百年的传统挑战。”

  “愚蠢的多管闲事。”

  “肮脏的沽名钓誉。”

  对此感到不快的人很多,甚至还有人把匿名威胁信投掷到会津藩邸。

  “侮辱天意,其罪当诛。”

  会津藩士知晓后曾对投信人展开搜寻,但没有结果。

  不过,可以断定是与山鹿素行产生共鸣的武士,或者说是将其学说扩大解释的浪人们所为。放逐山鹿是出自保科正之的主张一事在城内已经渐渐浮出了水面。而提出改历的春海如今仍然居住在会津藩邸,人们自然会察觉出是正之在幕后推动。

  流放中的山鹿不可能向武士们鼓吹反对改历的看法。

  但对于武士中追求过激的自我实现的人来说,春海这种“颠覆武士形象和常识”的存在当然是无条件抹杀对象。即使抛开这点,过高的关注度也会引起人们对春海盲目的厌恶。

  于是有一段时间里,安藤与几名藩士就负责保护春海安全。春海本人并不觉得真有人要杀他,甚至还深信,在伟人们竭力创造出来的和平时代,凭刀根本无法抹杀文化事业。从正之贯彻的民生观点来看也仿佛是天方夜谭。

  安藤和岛田看法也春海相同。暗斋大笑着怒骂,说那些人「愚蠢得不可救药,不足为虑」。

  事实证明,恐吓也仅仅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春海以及改历事业的同伴们并不在乎别人的诽谤。

  有时碁会的主办方会不准春海出席。理由多种多样,但归根结底是因为春海与“天意”背道而驰,引起了武士、僧侣、朝臣中不少人的反感。

  只要回想起正之半盲的眼睛中蕴藏着的至诚的意志光辉,春海能坦然面对任何诋毁,根本不在乎什么恐吓。

  延宝二年。

  春海收到了村濑的一封信和一册书。

  关孝和人生中的第一本算术书,『发微算法』终于出版了。他拒绝了村濑的出资,相应的,内容比起稿本削减了许多,几乎完全是一本解答书。但这本书带给世间算术家们的强烈震撼是毋庸置疑的。在碁会上,喜欢算术的佛僧开始频繁地提到关孝和这个名字。

  对于春海来说,远比诋毁和恐吓更让他感到背脊发凉的是人们把他和关孝和相提并论。人们称颂将『古今算法记』中十五道遗题全部解出的关孝和与提出改历的安井算哲是同时代、同年龄的改革者。

  春海虽然很高兴,但总是觉得自己还不够格。

  之后的延宝二年六月十四日。

  宣明历预报丑寅卯三个时刻都有十四分的月食。大统历也预报丑寅卯有九至十分月食。而授时历的预报比起其他二者范围要小得多,只有寅卯两课有九至十分月食。

  结果是授时历完全正确。

  之前授时历的预报都是“无食”,第四次较量中以精准的预报赢得了胜利。

  「用算盘真的可以知道日月的运行么……?」

  先前半信半疑的幕阁也开始相信改历能实现。对春海的诋毁戛然而止,恐吓也没再有过。曾今拒绝他的碁会,现在特地为他而举办。如果以后春海赢得比试的话,在御城内肯定能拥有与武士相当的地位。追捧他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酒井自从上次正之去世的前几天和春海下过棋之后,没再指名要他过去。不过据说他已经在和老中稻叶商量今后的改历措施了。

  既然御城中有这种传闻,那肯定是酒井故意放出的,目的是趁早统一城内的意见。当然改历也得到了将军大人的许可。这些都在春海的意料之中。

  意料之外的是关孝和。这位一瞥即解之士竟然再也没去过礒村塾,仿佛是在避开春海贴在这里的『蚀考』。

  「我让关先生感到不快了吗?」

  春海一想到这个就觉得沮丧。

  「怎么可能。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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