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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春海可真答不上来。酒井不可能把这种事透露给春海。
「不清楚啊。」
他总是懒洋洋地回应。
春海在寺社的碁会上见过山鹿几次,细细一想还和他下过几局指导棋般的棋局。当时就感觉,他是个安静的人。虽然非常认真地想要学棋艺,态度却有些机械。
“这名青年不是武士。不过一介棋士而已。”
春海在他眼中应该就是如此。不过春海并不觉得不愉快,因为对于宣扬理想的武士形象的山鹿来说,是不是武家乃是他评价对方的一种尺度。
所以当然了,春海和山鹿关系没有变得亲近。然而别人觉得既然酒井那么看得起春海,那春海必定掌握了所有人脉,于是就问春海:
「山鹿老师是怎么想的?」
就连棋士同僚也这样问春海。除了露出困惑的表情之外春海别无选择。即使如此他们还问个不停,都想知道答案。
山鹿素行这个人物的影响力可不止引起议论这么简单。山鹿兵法学自北条“安房守”氏长,如今北条却效仿山鹿的言行。
北条官职为大目付。江户秩序的负责人率先推崇山鹿,必然的,山鹿的言行就受到广泛认可。
除此之外,与山鹿的思想以及新时代“武士像”产生共鸣的人也很多。不过这些人并没有正确理解山鹿的思想,情绪化倾向严重。和平年代没有职务连生存方向都找不到的武士们以为,山鹿会为他们找到符合身份的生存方式,单方面怀着期待产生共鸣。
这会促使武士们做出令人无法理解的行为。尽管山鹿并非本意,但他却有着推波助澜的才能。而许多武士内心愤懑,希望有人为他们煽风点火也是事实。
不仅是男人,连“大奥”也受到了山鹿言行的影响。
【大奥:将军后宫】
推荐山鹿做前代将军家光侍儒的女性是祖心尼。她正是春日局侄女、家光侧室振的祖母,权势在大奥自然无人可及。因为江户幕府时代的大奥一直存在着“顽症”,通过将军家纲,祖心尼对幕阁的影响力可能比得上大老。
【振:通称お振の方,祖心尼的孙女。据说祖心尼和春日局担心好男色的家光无法留下子嗣,于是让振女扮男装接近家光,后来产下家光第一个孩子千代姬。】
所以,御城内所有人绷紧神经关注“山鹿素行”这个名字。至于山鹿为何令幕府如此紧张,正确理解的人极少。春海也不明就里,只是觉得有些恐怖,是在伊势观测纬度时感受到的那种毫无脉络可寻的恐怖。而这刚好命中这个状况的靶心,只是春海还不知道。
事态简简单单就收场了。
宽文六年十月三日,大目付北条氏长告诉受到传唤的山鹿,朝廷判定『圣教要录』有罪。
九日黎明,山鹿被驱逐出江户,流放赤穗。
到底是什么人以怎样的意志促成这样的结果,以及幕府为何紧张,除了臆测春海和其他所有人都不清楚。这一切都是幕阁的决定,但不论如何,事态已经平息。神经紧绷的紧张感消失了,御城里的人松了一口气。
春海也为可以从没完没了的质问中逃脱而庆幸。
然而不久之后,春海又遇到其他事件。这次事件由义兄算知发起,是春海的人生大事。也就是娶妻。
二
「娶妻……?」
春海傻傻地看着义兄算知。
算知四十九岁,快到知天命了却越来越意气风发。瘦长的身躯令人联想到鹤,倾斜的肩膀虽与武威无缘,倒也肃然有仙风。
身旁长子知哲是一位丰腴的二十二岁青年。脸色红润,体型圆胖,貌相悠然,非常惹人怜爱。有点像龟。
鹤与龟并排坐在春海对面。仅仅是看到那副情景就能感受到喜悦,不过这次喜事却是春海自己的。
「嗯。」
「恭喜哥哥。」
算知点头,而知哲深深低头祝贺。安井一家难得又聚在一起出勤。在会津藩邸寒暄过后,算知马上就提出此事。对此春海很惊讶,一点现实感也没有。
「可是我……还是这个样子……」
春海首先提出这点。已经二十七岁的他对额发感到深深的羞耻。这就是少年发型,面对样式略不同但同样有额发的知哲时,羞耻感就更强烈。
「酒井大人没说什么吧。」
听算知这么说,春海心情有些复杂。
仿佛酒井对春海的装束打扮有决定权似的。然而实际上,既然给一介棋士配发了两把根本没用的刀,就表示酒井把春海看做是“幕臣”了。而刀是武家风俗的核心,给春海配刀却又不约束他的装束,反而等于是命令他“保持原样”。
至于酒井有没有想到这些,春海很怀疑。酒井极有可能是认为“春海就是那样的人”,然后对他不管不问。
真要怪谁的话,只能怪春海自己。一直以来他把自己放在暧昧而自由的立场上,不知不觉中已经无法脱身了,不能埋怨别人。
「另外,算哲……」
算知语气变得严肃。
一句“另外”就把自己的婚姻大事抛到了一旁,春海哑口无言。难道这事刚刚已经决定好了么。正想问的时候,被算知打断。
「我将就任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