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人们讨厌我的雨。他们说这种雨太冰冷,别说培育,甚至会损害农作物。」
对雨绪来说,她想跟其他雨之神下着一样的雨。
然而,她的雨却被人类讨厌。纵然如此,雨绪唯一会做的就是下雨。她始终不明白人们为何讨厌自己的雨,就这样不断下着——结果连最后一只「雨之鸟」逃走了,再也无法降雨。
如果没捉回「雨之鸟」,雨绪将失去雨之神的身分。
「……这样吗?不过,我很羡慕你唷。」
钤木托着脸颊,以格外温柔的眼神注视着活力十足地在操场上奔跑的人群。
「神……钤木同学羡慕我?你的工作,远比我……」
「嗯?比较这种东西没什么意义。可是呢,无论我创造多少人,如果没有你们下雨,人类就无法存活。」
他用无比温柔的声调说道。
「可是,即使明知道必须达成,我却连让一个人落泪都办不到。」
雨绪忍不住对那份温柔撒娇,在惶恐之余伸手求助。
「……那不是你的任务。你的任务是下雨,带来雨水也是你唯一的力量。」
钤木不肯握住雨绪的手,反倒以有力的眼神毅然决然地告诫她。
「再思考一次,你下雨的理由是什么•」
他抛下这段话后,起身回到人群之中。
被独自留在原地的雨绪,一再地动脑苦思。
「……我该做的事是什么?」
没有任何人回答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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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的操场上今天也充满运动社团的喧嚣声,光是经过附近,操场掀起的沙尘就呛得岸田猛咳。
「……啊,喉咙好干。」
这股干渴也是风沙造成的吗?岸田边想边打开书包想拿矿泉水。
宝特瓶旁一张摺叠过的讲义跃入眼帘,他顺便拿了出来。岸田扭开瓶盖喝水,同时动作灵巧地层开讲义。五藤熟悉的字迹,在纸上写着明天的二一次赛」内容与几条对策。上头的最后一句话是「明天没有骏,我没有胜算」。「……我可不这么认为。」岸田自言自语地再度摺起讲义,不经意地望向操场。他发现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朝田径社练习的区块看去,还在其中寻找跳高选手。「哈哈!」岸田发出算不上是自嘲的干笑。「……有什么好笑的?」一个人此时问道。明明应该听惯的声音,却让他的肩膀猛然一跳。「……雨绪吗?」为了掩饰吃惊的反应,岸田回头时挂起笑容。「有什么好笑的?」但雨绪那双深邃、有时看来不像黑色的双眸直盯着岸田不放,重问一次。「看到那些人竭尽全力想跳过那棒子,我就想笑。」因此,岸田指向他刚刚眺望的操场一角回答。
同时说服自己这是真心话。
「是吗。不过……你从前也可以跳得那么高吧?」
雨绪的口气与其说在回忆旧事,更像是在提起传闻,令岸田感到有些不对劲,但他专心地装出笑容。
岸田尽可能自然地缓缓勾起嘴角说道。
「在受伤前是可以没错。不过,我再也不留恋了……我应该还有其他办得到的目标。」
虽然他早上难得示弱,但现在的笑容应该不会害雨绪担心才对。
可是,面前的雨绪拼命眯起一双下垂的眼睛——彷佛忍着不哭般注视着他。
「……那么,为何你身上充满大量的『水气』?」
她抛出一个岸田不太明白的问题。不过「水气」这字眼,让他隐约联想得到问题的含意。
「……就算你这样问我,我也没有理由哭泣。」
岸田如此回答。
「即使你装得若无其事,我也知道真相。」
雨绪抚摸自己的发丝,指出他在撒谎。
「到底该怎么做,你才会哭?我完全不知道,头发却光顾着变乱。」
泫然欲泣的她摊开双手按住头发,颤抖的嗓音越说越急。
「……我想想。如果老天能下场雨藏起我的泪水,我或许会哭一场。」
岸田仰望着开始染成红色的天空,不自觉地回答。
他在那一天——知晓自己再也无法高高跃起的那一天发誓绝不哭泣,然而雨绪一心三思的身影彷佛与五藤重叠,令岸田这么开口。
「雨?只要下雨就行了吗?」
人类明明无法左右天气变化,雨绪听完后却眨眨眼睛,又往下问。
「嗯……如果下了像我们上次去看的电影里的那种雨……说不定……」
岸田忆起电影画面,一个男子置身于那场让人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倾盆大雨中,就像在淋浴似地跳着舞。
「……我所能为你做的事,果然只有下雨。」
雨绪轻声低语,抬起泫然欲泣的脸庞看着岸田。
「目前的我……办不到。」
她紧紧按着胸口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