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幽灵的操绪竟然真的害怕起来。
「那声音……应该不是操绪,对吧?」
『为什么人家要在大半夜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哭嘛?』
操绪以毫无幽灵自觉的口吻回嘴道。确实,我也觉得既任性又没耐心的操绪,不可能会耍这种费力的恶作剧手段。
『声音应该是来自家里吧?』
「……嗯。」
被操绪这么一问,我也只能不大甘愿地点头。
因某些因素而被赶出老家的我,一人栖身于这栋租金低廉的独栋建筑中。暂住的阿妮娅今晚不在:她为了调查东西去朱里学姊的家借用电脑了,还说今晚要在那边过夜。因此那哭声不可能是来自阿妮娅。如果犯人不是操绪也不是阿妮娅的话,真正的来源到底是谁——?
这栋被称作鸣樱邸的租屋处是建筑于昭和初期的古老洋房,如今除了我们几个以外就没有其他人使用。此外,鸣樱邸怎么看都像是鬼屋的外观让闲杂人等根本不敢靠近。由于被误认为是废屋,所以某※国营电视台的收费员也不会登门要钱。只要是拥有普通常识的正常人,应该都不会趁大半夜闯入这里才对。(译注:指NHK电视台。按照日本的法令规定,NHK电视台是强制收视且必须缴费的。)
也就是说,发出这种奇怪啜泣声的家伙,铁定不是拥有普通常识的正常人——或者该说是货真价实的妖物才对。不论事实是何者,都令人感到非常棘手。
「那个……操绪。」
我心怀疑地开了口。操绪则回头对我露出厌恶的表情。
『什、什么事?』
「不好意思,可以请你出去看看情况吗?」
『耶耶——!人家才不要呢,打死不干!』
我努力挥着手,试图将迅速拒绝我的操绪赶出房间。
「你不是自称为我的‘守护灵’吗?拜托了!」
『就算是守护灵也不想跟这种阴沉的爱哭女鬼打交道呀。智春不会自己去呀?反正你早就习惯幽灵了。』
「是谁害我习惯幽灵的?我也很讨厌那玩意儿好不好!」
『那假装没听见、看着不管如何?』
「不……那怎么行……」
唔唔——我在嘴里念了几声后,终究还是爬下床了。
女子的啜泣声依旧持续。待在寝室发抖对揭开真相于事无补。因此尽管我心里极度不安且不悦,最后还是只能选择动手去找哭声的来源了。操绪的借口其实也不是没道理——我的确很习惯幽灵这玩意儿了。
哭泣声似乎是从一楼传出的。在鸣樱邸后侧那好几个平常没人用的空房间处。
我努力压低脚步声爬下楼,操绪也紧贴着我的肩膀不放。
哭声变得愈来愈清楚了。
这个声音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不过,音质比我预想的要年轻许多。或许年纪跟我们差不多,顶多就是十五、六岁左右吧。以因怨恨而化为恶鬼来说,这个岁数似乎太早了。
当我们来到目的地的房间门口时,女性的啜泣声就突然停了。
只听见里头传来掏口袋面纸的悉悉索索声,然后则是用力擤鼻涕的声音。
「……」
我与操绪愕然地对看了一眼。虽然我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不过真正的幽灵应该不需要擤鼻涕吧。口袋会放面纸的妖怪,在※鸟山石燕的画集里想必也找不到才对。(译注:日本江户时代专门画妖怪的画家。)
既然不是幽灵或妖怪之流,所以说——
『是活生生的真人?』操绪以唇做出如此的嘴型。我边点头,边感到肚子里升起一股无名火。
半夜两点。万物都已陷入沉睡的时刻。
正当人家睡得舒服时,却被这种恶心的哭声给吵醒,老实说,我简直快气炸了。
既然对手不是妖怪,我就不需要客气了。
虽然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很明显属于擅闯民宅。若对方态度恶劣或许该抓起来交给警察处理。总之,我已经在心底发誓至少得要求对方道歉。于是我将指关节折得啪啪响并深呼吸一口气——
「不准动!」
房间门被我粗暴地踹开。
我终于亲眼目击了那个发出哭声的女子。
噫呜——刚停止哭泣的十多岁少女回过头。
没想到这个扰人清梦的女孩长得还满可爱的。
纤瘦的肩膀、在昏暗房间内显得格外醒目的白皙肌肤,因哭泣而变得红肿的大眼。
散置于她脚边的行李,是个怎么看都像是离家出走用的大型波士顿包。
她所着的服装则是绣有十字架纹章的黑白双色制服。说穿了就是我极其熟悉的洛高制服。
女高中生。
啜泣女的真实身分是洛高的女学生。
此外她目前——正在换衣服。
「咿……」
制服裙子轻轻滑落至地板上,少女苗条的腿部曲线一览无遗。
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