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就因高烧而持续昏睡。
体温计的液晶面板显示出我以前几乎没看过的数字。
四十度。
这种高烧好像很吓人喔?但因为脑袋昏昏沉沉的,总觉得一切都不太真实。
头痛欲裂跟全身关节酸痛的难熬阶段似乎已经被我撑过去了,如今我只觉得神志朦胧,就好像喝醉酒般,有种双脚腾空的虚幻感,搞不好这种错觉还挺舒服的。
这几年来操绪体验到的也是这种感觉吗?
“……操绪?”
但不论我如何唤她的名字,她都没有回答。从我召唤<黑铁>失败后,操绪就好像彻底蒸发了。
正如她所解释过的,这恐怕都是因为高烧的影响。由于脑袋失去了正常的运作能力,我才无法善尽操演者的职责。
一想到这里,原本因发烧而产生的莫名兴奋也顿时沉了下去。
虽说以前操绪也不是没有消失过。跟佐伯哥的机巧魔神交手时就曾经发生过一次,而且她后来也安然无恙地复活了,还像完全没事般继续缠着我。
当然,我也不认为操绪想一辈子都当幽灵。如果能把失踪的她找回来,并协助她重返自己的肉体那就太好了。但如果她真的已不在人世,早点投胎对她来说或许还比较轻松。
不过,这次的问题又跟以往不尽相同;出差错的主因并非操绪,而是在身为宿主的我之上。
只要我退烧,操绪就会立刻在我身边复活——的确无法否认这种可能。
在我尚未痊愈的期间,操绪只能长眠于<黑铁>内部,被关在一个根本不知位于何方的幽暗空间中。一想像那种场景就令我毛骨悚然。将机巧魔神封印住的那个浓密幽暗空间,充斥着能引发人类本能恐惧的压倒性虚无感。被永久囚禁在那种可怕的世界里,说不好比死还更难受。
放心吧——如果此刻能有人对我这么说,我或许会轻松一点吧,就算那只是毫无依据的安慰也好。然而,平常会这么做的操绪如今已不见了,朱里学姐也还没找回丧失的记忆。
在昏暗的卧室内一个人单独躺在床上,某种难以言喻的强烈不安使我的双肩不住颤抖。
不过,现在可根本没空让我一直这么消沉下去——我很快就会明白这个道理。
“——智春哥哥,你睡了吗?”
走廊上有人轻轻敲着门,同时紫里的脸也探了进来。
“啊,没啊。”
我以有气无力的声音回答。
可能是因为高烧造成的连续浅眠,让我搞不清楚现在到底几点。我只觉得自己似乎睡了很久,说不定现在已经是翌日早晨了。
我勉强坐起上半身,这才发现一条湿毛巾从自己的额头滑落。对喔,我好像记得睡到一半时紫里来换了几次毛巾。当时昏倒在客厅的我应该也是被紫里搬上床的吧?
“我拿水来了,感冒要多喝水才会好唷?”
“啊,是啊。应该吧。”
被对方这么一提,我也觉得喉咙干干的。我一边感谢紫里,一边接过她所递来的杯子。幸好她虽然丧失记忆,但并没有忘记这些生活小常识。
“……紫里同学,真不好意思。”
“怎么了?”
她帮我注入第二杯水,温柔地笑着问。
“呃——我把应该让你睡的床给占了,还麻烦你照顾我……本来你才是病人才对。”
“什么,原来是这个呀。”
呼呼——紫里再度以微笑摇着头。这种小动作会让我觉得她跟朱里学姐根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没关系啦,本来就是我把感冒传染给智春哥哥的。况且我还是在此借住,照顾病人只是小事一桩。”
“是吗……还是要谢谢你。”
我低下头,觉得自己好像得救了。看来体力衰退也会连带造成意志软弱。自己除了比平常更在意操绪的陪伴外,甚至对紫里的存在也感激万分。
“对了,不知道你肚子是不是饿了,我煮了咸稀饭唷……”
“哈……可惜我没什么食欲啊。”
但话说回来,生病的时候还是尽量补充一下营养比较好。感冒药的包装上也会注明最好避免空腹服用。
“我特地选了就算没食欲也应该吃得下的食材,如果哥哥不介意的话。”
紫里见外地说道。唔!真过意不去,竟然让她如此费心。
“原来如此,那我就吃一点吧。”
“太好了。请你等一下唷。”
紫里兴冲冲地准备端上食物,我则恍惚地望着她。
这种感觉真奇怪。我眼前的对象既像熟人又像陌生人,这种交织出现的气氛实在是非常不可思议。
过了半晌,我才想起会有这种感觉的原因。
大概是因为操绪吧。
小时候每当我生病,会在床边照顾我的人不是那个旁若无人的老妈,更不是那个唯我独尊的混账老哥,而是住我家隔壁的青梅竹马。我俩打从有记忆起,就一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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