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里这时转头朝一脸错愕但依然摆出警戒架式的嵩月微笑道:
“小奏,可以麻烦你煮杯咖啡吗?”
嵩月脸上露出仿佛得救的表情,立刻喜不自胜地冲往电热水瓶的方向。咖啡豆与滤杯本来都是市原老师的个人用品,但现在已经完全变成科学社的设备了。
“玲士郎要喝吗?不过只有即溶的黑咖啡喔。”
“不必了。我刚才在学生会办公室才品尝过高雅的白色皇家奶茶。”
佐伯兄以莫名自豪的口吻回答道。什么玩意儿嘛——怒气未消的操绪在旁低声咕哝着,接着又为了说悄悄话刻意贴近我的脸。
‘如果那么喜欢喝白色的东西,下次干脆灌他钡剂。’
这么说未免也太过分了点。不过话说回来,上次我被佐伯兄叫去学生会办公室时,他好像也是请我喝红茶。或许他颇好此道也说不定。
“……请用。”
嵩月将为我准备的咖啡搁在工作桌上,于是我便自然而然地坐定在佐伯兄的正对面。
嵩月自己抱着空的托盘,以专属女仆般的姿势靠在墙边待命。操绪则一言不发地飘浮在半空中生闷气。哀音一如往常,像座雕像般完全没有任何表情或动作。至于朱里则自得其乐地轻松享受着咖啡的香气。
糟糕,这种状态……简直就是陷我于负责接待佐伯兄的不利职责上嘛。
当然,我跟他根本没什么好聊的。如果真要勉强举出共通话题,顶多就是对方跟我同班的妹妹罢了。不过我想佐伯兄应该不是为了打听自己妹妹的闲言闲语才大驾光临的。
就这样,双方陷入了沉默。正当令人喘不过气的凝重寂静开始充斥室内时,身为主客的佐伯兄好不容易率先开口:
“那么……”
他拿出一台纯白的笔记型电脑,上头还贴着‘神圣防卫队所有器材’的标签。名字听起来好像很夸张,但其实就是他们第一学生会的正式名称。
“首先就说明我为何要来此的原因吧。先看看这个。”
我没兴趣——看来就算这么回答也无法阻止对方吧。
液晶萤幕上随即出现了数张风景照片,应该是以数位相机拍下的。
这里所说的风景照片,单纯是指照片上没有出现半个人,并不代表照片上的景色很美。事实上,我只在萤幕上看到了废弃的车辆残骸、损毁的小木屋、内容物凌乱不堪的波士顿包,以及不知为何挂在倾倒晒衣竿上的女用泳装而已。
摄影的时间与地点似乎没什么规则性,但唯一的共通点就是,背景都出现了水面。应该是位于某座湖泊的附近吧?
“那是什么?”
“你认为呢?”
佐伯兄的反问让我一时语塞,结果一旁的操绪却好奇地代我开口:
‘唔……事故现场的照片,是吗?’
“相当接近了。”
佐伯兄点点头。就跟我能看见他的哀音一样,同样被幽灵缠身的他也能以肉眼辨识出操绪的存在。
“这些照片都是在某物被目击的场所拍摄下来的。至于车辆残骸以及损毁的小木屋,则是那玩意儿经过后留下的痕迹。”
“某物?是什么呢?”
佐伯兄的说法相当暧昧,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心想……
如果不用那种方式说明,难道所谓“某物”的存在会更难让人理解?或者是,他对亲口说出那玩意儿的名称有所抗拒?不管如何,应该都不是什么能让人心情愉快的话题就是了。
佐伯兄继续无言地操作笔电,画面上出现了新的照片。
这一张的画质颇差。
应该是用类似照相手机拍的吧?跟先前的照片相比显得颗粒很粗。拍摄时间应该是晚上,除此之外,空中似乎出现了雾,就连背景的轮廊都难以分辨。
唯一能勉强辨识的,就是镜头似乎对准了湖泊的水面。
另外就是浮现于水面的奇怪黑色影子了。
黑影的形状看起来像鱼,然而头部却类似于蜥蜴或鳄鱼般,显得形状奇特。细长的身躯尾端生有与其说是尾鳍不如说更像尾巴的玩意儿,但黑影的背部又有一块类似背鳍的突起,普通的爬虫类应该不会长出这部分才对吧?所以结论就是,我也搞不懂这是什么生物的影子。
“……会不会是罕见的热带鱼品种?”
我听说密西西比河流域有一种名为福鳄(Alligator gar)的凶暴肉食鱼。那是一种诞生年代很古老的淡水鱼,可以长到将近三公尺。
然而一般的热带鱼应该没办法击毁车辆才对。
“据我神圣防卫队杰出的工作人员计算,以摄影时的状况与周围的地形估计,这条黑影的大小应该有……”
佐伯兄以略显不耐烦的表情轻轻拨了一下刘海,接着又将目光投向飘浮在一旁的哀音。
身着白色连身洋装的幽灵少女,以宛若透明冰河般的冷静口气接着说:
‘推测被摄影体的全长为八千九百公厘,但仅限水面上的部分。容许的误差范围为正负百分之十六。’
“八千九百公厘……”
那就是大约九公尺了,而且还只是露出水面的部分而已。这么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