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置信也不得不承认,嵩月的确是恶魔,至少绝非普通人类。当然,被幽灵缠身的我,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想,我现在所采取的行动,应该一开始就在老哥的计划中吧。那个人一向都是如此,打从一开始我就照着老哥安排的剧本进行排演——虽说直到现在我才刻骨铭心地体认到这个事实。
“——将手提箱的情报告诉嵩月老家,应该也是学姐干的好事吧?”
我以毫不带情感的口吻试着问道。
朱里则露出了天真无邪的微笑。
“你怎么会猜到的?”
我默默地耸着肩膀。
真要问我这个问题,我只能说自己已经习惯了吧。像这样被老哥操弄于股掌之间也不是第一次了。
手提箱刚送到的当晚就被嵩月袭击,不管怎么看时机都过于巧合。去潮泉老人家中打招呼也是出自老哥的指示。现在回想起来,我会在那个广阔的庭院内迷路,或许也是老哥的安排吧。自称是老人孙女的那名女性似乎认识我哥,如果老哥拜托她故意抛下我、让我迷路的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
说到一半,我自己就先苦笑起来。告诉朱里这些又没有用,况且自己以后铁定会对曾经说过这些话后悔。然而朱里却没有插嘴,依旧静静地等待我继续说下去。
“我啊,从以前起就一直是夏目直贵的弟弟。我哥的名号从我小学就在报纸或电视上经常出现,算是个知名人物,四周的大人也老爱拿我跟哥哥比较——”
尽管程度有别,不过类似的事应该不仅限于夏目家吧。对于小学时代的我而言,与哥哥的五岁年龄差距实在是太过巨大,所以我就在对四周的大人没有反抗、对我哥没有反抗,以及尚未感到强烈的自卑前长大,一直维持着夏目直贵的弟弟身份任由周遭摆布。
直到我搭乘的飞机坠毁,被操绪缠身为止。
“——或许我并不讨厌被别人谣传为幽灵缠身。因为即使这是不好的谣言,也不会有人再拿这点与我哥作比较。类似樋口的家伙还会主动接近我、有求于我。”
况且我还因此多了操绪这位贴身伴侣。
从那时候开始,我才察觉出自己也是个特殊的存在。
讽刺的是,与被幽灵缠身这种超自然体验相比,身为天才少年夏目直贵的弟弟一事,反而显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之后我又在杏的邀请下前往她家帮忙,这跟幽灵缠身更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大原老爹似乎很喜欢我。没想到小鬼头一个也能派上用场——这是他对我的称赞。就算我被幽灵缠身他也不在意,直接邀请我在他的店里长期打工。
上述的事让我开心了好久。
仔细回想起来,得知嵩月的父亲是黑道老大后,除了恐惧外,我心中还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罪恶感。
我一直很后悔,当时没有对她强调我一点都不在乎她的家世这点。
不管她是黑道老大的女儿也好,恶魔也罢,那一点都不重要。就算这并不全然代表我的心声,我也该这么安慰她才对。这么一来,自己现在就不会感觉到如此后悔了。
然而当时的我应该说不出这种话吧。对一个正面临危险状况的迟钝高中生来说,不太可能有心情想得出这种得体的话。就算历史再重演一次,当时的我也一定无法顾虑到嵩月的心情。
所以……
“跟她是不是恶魔没有关系……我就是想帮助嵩月。”
“是吗?”
朱里将我这一长串缺乏逻辑的感想听完后,轻轻发出声音笑着。她天真无邪地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看起来比平常给人的印象更为稚嫩。
“可惜就算你去了也没用。第一学生会——也就是神圣防卫队背后可是有教廷撑腰。在第二轮世界中的教廷,所掌握的权力远比日本人所想象的来得更为巨大。就算你想去救被学生会抓走的她,也会在对方的一声命令下强制退学。”
“强制退学?”
我用力抠紧手提箱的握把。
那样或许也不错?不过,我还是很后悔把嵩月卷入这次的事件中。嵩月即便知道洛高很危险,仍旧毅然决然地进入这所学校就读,原因或许是认为教会系统的学校比较能防堵父亲那边介入吧。由此可知,她的确非常想当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然而我与操绪的出现却打坏了她的梦想。
“要救她的方法其实也不是没有——想听吗?”
朱里的这句话让我顿时愣住。她露出微笑并抓起两张影印纸,纸张上头还因盖了太多红色印泥而留下鲜血般的污痕。
“只要你跟嵩月奏在这上头签名就可以了。这么一来,我就愿意出力协助你,完成你们的心愿。”
说完后,朱里便露出了世上数一数二的美丽笑容。
没错,简直就像正在诱惑人类签下邪恶契约的恶魔一样——
*
叽咿——在发出一阵沉重的噪音后,门终于开了。
这扇位于地板表面、积了厚厚灰尘的门扉,其实正是通往地下室的入口。
鸣樱邸的地下室面积远远超乎我的想象。或许跟地面上的宅邸相等,不,甚至比地面上的宅邸还大也说不定。搞不好地下室才是这栋房子的主体,至于地面上的破烂西洋式建筑只是遮掩用的幌子罢了。
“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