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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脑中塞满妄想的家伙,通常都会表现得既阴沉又纠缠不休,但佐伯兄不然。与其说他是那类疯狂的人,还不如更像是个在为生手解说电脑使用方式的讲师,散发出一种对学生的不耐烦。就算你不懂也没关系,乖乖听我说吧——就类似这种感觉。
此外就是静静伫立于他背后的那名无表情白衣少女。
光是少女的存在,就足以证明佐伯兄不是妄想。
“好吧——我不妨用比喻的方式说明给你听,如果比喻得不好还请包涵。请想象世界是个规模浩大的游戏,而人类则是参与这款游戏的玩家。”
“啊?”
游戏也分为很多种类吧——总之我还是先点头了。
从对方的口吻,不难想象出他对着电脑玩模拟游戏的模样。
“但很遗憾,人类上次输了这场游戏,无法抵达光荣的胜利结局。有志奋斗的队伍都被消灭,落入典型的失败下场。”
“……”
这种比喻未免太不伦不类了吧,操绪也以失望的表情歪着脑袋。原先我以为他的解释就到此告一段落,没想到还有后话。
“——所以,人类选择了重新再玩一次,而我们现在正位于第二轮游戏的途中。”
“重新再玩?”
现实世界能够如此吗?当然,如果是游戏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时间并不是以直线的方式流动,而是像海底的洋流般,一边描绘出复杂的螺旋形,一边将所存在的空间不断扩展。人类透过某种方式稍稍改变了这个螺旋的弯曲弧度,使时间变成了一个梅比乌斯环。”
梅比乌斯环——佐伯兄这句话让我想起了潮泉老人房内的无数漩涡。当时那位老者也使用过相同的名词。
梅比乌斯环并没有表里之分。当你沿着内侧走的时候,会在不知不觉中来到外侧。
就好像在第一轮世界中体验过的事实,会对发生在第二轮世界的未来产生影响般——
“对于相信基督复活的我们而言,这种‘重新玩’就好像降临节{译注:Adven:基督教庆祝耶稣圣诞前的准备期,时间从圣诞节前四周开始}一样。如果沿用刚才游戏的比喻,我们正在缔造第二轮历史。没错,你我如今处的世界,正是第二轮的世界。”
“呃……请等一下。”
什么第二轮的世界,实在太异想天开了吧。
“我有证据。”
不会吧?
“你班上不就有一个恶魔吗?”
“……咦?”
终于——听到这句话后我稍微恢复了冷静。佐伯兄对我无言地颔首。
“我想你也对于恶魔是否存在抱有一定程度的怀疑吧!然而他们的存在,正是这个世界不等同于第一轮的证据。人类为了修正历史,所付出的代价就是使恶魔在第二轮的世界现生。”
“……代价?”
“原本干涉时间轴这种技术,就算是未来的人也难以实现。人类深感自我的无力,眼下世界灭亡,科学却完全帮不上忙,甚至神也舍弃了神的子民。就在遍寻不着浮木的情况下——人类只好向恶魔求援。”
当被某种仪式召唤出来后,会以施法者的灵魂为代价替人们完成心愿——传说中恶魔正是如此的存在。如果世界真的灭亡了,至少会有数十亿的生灵涂炭吧。以这么庞大的灵魂为代价,要召唤出能扭曲时间轴的超强力恶魔也不是不可能。
“恶魔答应实现人类的心愿,但却提出了一个条件。如果人类不同意的话,就算历史重来一次,最后也会走向相同的结局——而恶魔所要求的条件,正是获得生命。因此在第二轮的世界中,恶魔才会舍弃高次元灵体的属性而被赋予生命,成为拥有血肉之躯的存在。就算不透过召唤,恶魔也能凭自己的意志出现在第二轮的世界中。”
历史中原本不应存在的恶魔,现在却出现了,由此可知我们目前所处的是遭修正的第二轮世界——这就是佐伯兄想要提出的证据吧。
我大致可以听懂,不过……
“为什么恶魔想要生命呢?”
“让我先问问你——那个女孩叫操绪,对吧?如果缠身于你的射影体操绪向你要求血肉之躯的话,你会怎么做?”
对方的质疑让我顿时语塞,操绪也默默地咬着嘴唇。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卑鄙了,我心想。
佐伯兄叹了口气,似乎很清楚此刻我心中的感想。
“真正的原因我并不清楚。不过即使是恶魔,也属于神所构筑的‘世界’这个系统其中之一——在世界重新构筑的过程中,恶魔当然想与人类一样站在参与者的立场;如果一款游戏只能站在旁边看别人玩,岂不是太无聊了吗?”
佐伯兄说完后耸耸肩。对于他的理论,我只能先半信半疑地接受。反正不管我如何绞尽脑汁,恶魔的真正想法我也不可能参透。况且在一般的游戏设定里,被封印的魔王通常也都希望“取回肉体并复活”。
“当然,听了这个要求后,召唤恶魔的施法者陷入了两难。即使拥有血肉之躯,对方依然是恶魔。如果第二轮的世界被对方支配,人类的下场搞不好会比第一轮的灭亡还惨。但假使不接受对方的条件,那世界就会直接毁灭。在无计可施下,只好姑且同意恶魔的要求。幸好,人类依然偷偷准备了作弊用的游戏秘技——就连恶魔也没发现。”
“……秘技?”
“就是机巧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