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的手倒是没停下来。玛利亚拼命地在记忆中翻找。
那一天,她初次表演翻花绳给迦南看,迦南也淡淡诉说自己家人死于战争的事情。当两人又没有话题时,玛利亚为了不让场面冷掉,鼓起勇气继续开口。
「你有没有朋友?」
「没有,不过有一个同伴。」
「同伴……那个人是?」
「已经被杀了。凶手是个叫阿尔法特的军火商。」
她讲这句话的语气,就像在描述昨天刚看过的一场电影。接着,她又淡淡补充说明不足之处——
「我活着的目的,就是向那个人复仇。」
以上。
「复仇——」
御法川静静聆听,单手轻抚下巴思考。
「那些追杀我们的人,会不会就是阿尔法特的同党?迦南还有没有提到其他关于她的事?」
「嗯……我想想……好像是『身披恐怖主义外皮的毁灭主义者』。」
「毁灭主义者?」
「她不相信神的存在,也没有政治上的思想与企图,但她会为了下一个恐怖行动需要的资金,策划目前的恐怖行动。迦南是这么说的。」
御法川吞了吞口水。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伙啊……)
为了她的毁灭,那些无端牺牲性命的人又算什么?不,不论她有多崇高的理念、多高尚的政治企图,恐怖行动都是不被允许的犯罪行为。单纯为了享受破坏和毁灭,而杀掉别人的朋友和家庭,当事人心中的恨意想必是难以估计。
御法川耽溺于自己的思绪时,玛利亚继续追寻自己的记忆。
(没错,就在那段对话后——)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刚才你说的同伴,是什么同伴?」
「你不要知道比较好。知道的话,你就不会想再来这里了。」
「不可能的。」
「就算我是恐怖分子也一样?」
突然被迦南这么一问,玛利亚倒抽一口气。
「之前我也说过,就算是为义勇而战,你们也一样叫我们恐怖分子。有错吗?」
两人间的气氛倏地急冻。玛利亚这才发觉,自己正处在毫无所知的另一个世界正中央。
「……只是玩笑话,不用当真。」
迦南嘲笑般地开口。
然而,玛利亚无法相信那只是单纯的玩笑。有那么一瞬间,迦南的眼神冷酷透彻地完全不像个十来岁少女。她眼中看到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世界?过去又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她变成那种眼神?
玛利亚没来由地同情起迦南、害怕起迦南。但她更厌恶那样的自己。因为这份厌恶感,她才故作坚强,继续来找迦南。
终于,玛利亚开始教迦南翻花绳,也开始两人相互接力,合作翻一条花绳。迦南不论做什么事都不允许失败,因此常常玩到恼羞成怒。每当花绳缠成一团,她就气得把绳子丢到一边,然后过一阵子又重新玩起来。她的个性就是这样不服输。
「你看,完成了!」
玛利亚很喜欢迦南这时候的笑容。因为她最想「看到」的,就是迦南展现出少女的一面。
(其他方面,就刻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将额头靠到窗上,俯瞰上海街景。
(可是——)
「喂,大泽。」
「是,什么?」
「今天你可要好好在旅馆休息喔!明天开始就要忙了。」
御法川的眼中,露出前所未有的决心。玛利亚也认真地点头。
玛利亚回自己房间后,御法川打开笔记型电脑。虽然他为了找玛利亚而彻夜未眠,现在却觉得睡意全都消失无踪。他在网路上用各种关键字进行搜寻,试图先蒐集一些资讯。
关于「消失的村落」,网路上也有人提出各种揣测。那是位于新西自治区的小村落,某一天,村中居民凭空消失,家具财物等却都完好如初。
如果玛利亚从少年听来的事情为真,那里就是被拿来进行UA病毒的实验。然后再假设阿尔法特跟那起事件也有关——
(可能还会发生很不得了的事件。)
御法川猛敲键盘,眼里闪着焦躁和身为记者的兴奋。不过到傍晚时分,身体还是无法负荷而打起瞌睡,最后终于趴到桌上。
当他发出熟睡声后,有人在房间门外插上某样东西。
夏目难得来到迦南藏身的公寓地下。这栋公寓本来预计要拆除,不过为了这位铁之抗争代理人,才勉强把地下停车场改为靶场。
她用手帕捣住口鼻,似乎不喜欢枪的烟硝味。
「听说戴达拉承接了反恐国际会议的维安工作。」她的声音依旧不带表情。「他们一定是在打什么算盘。我们不能再按兵不动了。」
「何必说得那么好听。」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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